鬱尋春坐著,宴青川蹲著,你一口我一口,分食完了一條魚。


    「還吃嗎?」宴青川擦擦手,要吃他再去給鬱尋春煎。


    鬱尋春搖頭。


    釣魚要保持專注和耐心,宴青川在鬱尋春旁邊看了會兒就不行了,安靜也保持不了,一直找鬱尋春說話。


    還一會兒扯扯浮漂,一會兒收收線,鬱尋春煩他,但也能忍。


    直到宴青川把他釣上來的魚,一條一條放迴冰洞。


    魚兒一觸到水,搖著尾巴光速遊走。


    鬱尋春釣魚的速度,趕不上他放生的速度。


    他很無語:「……你要實在無聊,你就走遠點去玩。」


    「一個人多無聊啊,」宴青川提議,「咱們一起吧,不是來郊遊嗎,我們去山上逛逛。」


    鬱尋春沉默著看他。


    宴青川輕輕撞他:「走嘛走嘛。」


    鬱尋春也不知道他這麽大的人,怎麽還能這樣磨人,還撒嬌,不害臊嗎?


    他沉著臉:「你真煩人。」


    這就是鬆口的意思,宴青川抓著他的手腕把他拉起來,兩人小心地踩著冰麵上岸。


    岸邊丟著兩人的包,宴青川從包裏翻找了幾包堅果出來。


    鬱尋春:「我吃不下了。」


    「誰說給你吃的?」宴青川起身,帶著他鑽進林間小道,「上次你不是說你想看小鬆鼠嗎?我帶你去看小鬆鼠,這是給小鬆鼠吃的。」


    「我什麽時候說我想看小鬆鼠了?我說的是我看見過鬆鼠。」


    「那不都是一個意思嗎?」


    「這很明顯不是一個意思吧?」


    地上還有雪,雪下蓋著上一個秋天的落葉,踩上去嘎吱嘎吱響。


    偶爾能看到雪下冒尖的綠色小草,或者樹椏上新發出來的嫩葉。


    看似蕭瑟的山尖,早就在悄悄迎接著春天。


    兩人在林間閑逛,宴青川嘴上說著懷裏的堅果都是給小鬆鼠準備的,實則一下給鬱尋春剝個栗子,一個給鬱尋春餵個榛子。


    真的小鬆鼠沒見著,身邊的小鬆鼠倒是要餵飽了。


    都快走到別家魚友的地盤了,也沒見到鬆鼠。


    鬱尋春手裏抓著一把鬆子,一邊剝一邊質疑宴青川:「你確定這裏有鬆鼠嗎?」


    「確定……吧?」


    上次跟老爺子來這兒釣魚那都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但鬆鼠應該不會挪窩吧?


    宴青川駐足,鬱尋春迴頭看他。


    「這樣太被動了,我們要主動出擊。」


    「?」


    當鬱尋春看到宴青川把堅果丟在地上,牽著他遠遠蹲到樹下時,他明白了主動出擊是什麽意思。


    「你這明明是誘捕。」


    「誒?可沒有『捕』。」兩人蹲在一處,宴青川嗑著鬆子,「這是給小鬆鼠送糧食來了,我多好啊。」


    鬱尋春癟癟嘴。


    宴青川看到了:「什麽意思,你嫌棄我?」


    「我可沒說。」


    「你嘴沒說,你眼睛說了。」


    「眼睛又不會說話。」


    「怎麽不會,你的就會!」


    「……」鬱尋春噤聲了,默默往旁邊挪了一步,「你別說話了,鬆鼠都被你嚇跑了。」


    「瞎說。」宴青川跟著挪過去,一定要和他相互頂著肩膀。


    他往不遠處看了眼,撞了撞鬱尋春:「你看,鬆鼠來了。」


    鬱尋春看到了。


    小傢夥帶著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繞著樹轉下來,左看看右瞧瞧,小心地接近地上的堅果。


    它撿了個大栗子,兩三下就上了樹。


    鬆鼠的顏色和樹皮類似,很快就找不見蹤影。


    不過見很安全,它又反覆下來搬運了好幾次食物。


    直到它再也不下來,兩人才起身離開。


    他們從樹林裏出來,沿著湖岸往迴走。


    鬱尋春走在外側,靠著湖,宴青川走在裏側。路過某處時,壓著厚厚積雪的樹梢好似不堪重負,狠狠往下一墜——


    宴青川猝不及防,被淋了滿頭。


    就那麽恰好,落下來的雪全在宴青川頭上、雙肩、帽子裏,除了飛濺起來的一點小雪渣外,一點也沒弄到鬱尋春身上。


    宴青川直接被雪砸懵了,鬱尋春也愣住了。


    兩人:°a °


    相互對視了幾秒後,雙方都忍不住笑起來,宴青川一邊笑,一邊問鬱尋春:「你笑什麽?」


    說這句話時,他低頭對著鬱尋春,狗甩水那樣甩著腦袋上的雪。


    鬱尋春笑著擋住飛過來的雪,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宴青川怕他再退一腳用力踩湖裏去,連忙拉住他。


    身上的雪抖一抖倒是掉了,夾在髮絲裏的雪粒卻不好處理,宴青川拍了好兩下也沒弄幹淨。


    鬱尋春招唿他:「你頭低過來。」


    宴青川乖乖把腦袋湊到他麵前。


    鬱尋春垂眸幫他清理著那些藏在髮絲深處的雪,他的手一直露在外麵,沒戴手套,指尖擦過頭皮時涼涼的。


    宴青川的頭髮比鬱尋春更短些,又黑又硬,平時那麽高的個子就很難看到發縫。


    低著頭也看不到。


    他的頭髮就像他這個人一樣,帶著旺盛的生命力。


    非常不講道理地闖進了鬱尋春的生命裏。


    鬱尋春注意到宴青川耳邊的發從裏還夾了粒白,伸手過去給他撣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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