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可在一瞬間與一道白色身影三合三分,空中交手七十二次,過二十一招。在眾人眼睛一眨即迴後,兩人安然立定。


    尚可站在方展身邊。片塵不染的白衣人立定在那三人的正前方。


    那三人怔在那裏,看了看白衣人,又看了看尚可,就在他們剛剛準備進攻方展與尚可的刹那,白衣人截斷了他們所有進攻的路徑。


    這一場,就像是爆竹一炸即收的打鬥裏,沒人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麽。門外的持弓人沒有裏麵的命令,顯然還在原地待命。因為太快,門內的黑衣人到現在還有剛剛爬起來的人。嘴裏兀自嘟嘟囔囔。


    白衣人穿的是一身白色的睡袍,臉上冷的,俊的,白的,傲的,就像這月光一樣。此時抬起頭,正在看著站在月華裏麵,似在閃著銀輝的李玄衣。李玄衣漫不經心的低著頭,突然笑了笑,說道:“大黑騾子,有跟你一樣快的呦!”


    院內有間房門吱呀一聲打開,裏麵緩緩走出一名女子。白的像乳,柔的像水,穿著一件紅色睡衣,柔柔怯怯,她款款走向白衣人。手裏拿著一件華麗閃著金邊兒的外衣,踩著碎步,一步一步走到白衣人身後,沒有發出一點點的聲音,真若是一隻柔順貼心的小貓一般。然後給白衣人輕輕的披上外衣,柔聲說道:“天涼了。公子小心身體。”


    白衣人還在仰視著李玄衣,似在看一件絕世珍品一樣。他原本兩顆閃著冷輝的目光,似乎有一點點柔色。李玄衣卻在看著尚可,眼裏也有很多柔色,好吧,還有善意的嘲笑之色。


    現場突然一片安靜。隻是房間裏麵會傳出雲老頭打雷一般的鼾聲。鼾聲穿插於正劍拔弩張的氣氛裏麵,顯得很是好笑和突兀。


    後麵的三人在氣勢如虹的闖進院裏後,第一次下令黑衣人進攻,然後就在下令的一瞬間,遭遇毀滅性的潰敗。第二次好不容易看清是站在那裏的兩個年輕人所為,剛要準備發難,卻再次被截斷於電火的一霎。此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緩緩走到白衣人身前,抬眼一看,大驚失色,突然一同跪下去,沒敢說一句話。身子都似乎有些發抖。


    白衣人身後的女子柔柔的說了一句:“還不走?”


    中間為首的中年人似乎猶豫了很久,終於挺了挺胸,抱拳低頭道:“我等受上頭命令,前來緝拿姓雲的,不知……公子在這裏,驚擾之罪,還望公子見諒。”


    白衣公子還是沒有說一句話,連看都沒有去看眼前跪著的三人。身後的女子又是柔聲說道:“是受了命令還是擅自做主?想要討好上麵,拿個封賞?”


    中年人一呆,一時說不出話來。


    女子又是柔聲道:“你們擅自帶動神弩營的人,喬裝打扮,跋涉千裏,就隻為了奪一把劍,不怕給上麵抹黑嗎?”女子的每一句話都柔柔怯怯,說的有如蚊鳴。可這蚊鳴在三人耳裏聽來,似天雷震怒,一時間全都低下頭去。


    女子最後輕輕說了一個字:“走。”


    然後連同那三人在內,所有的黑衣人,一同出去,仿似連走路都不敢發出大的響聲。隻是那三人在臨行時,全都向那白衣公子深施一禮,就默默的走了出去。


    白衣公子自始至終都沒有看他們一眼。他還在凝視著上麵站在月輝裏的李玄衣。


    雲老頭那地動山搖的鼾聲還在響著,響的肆無忌憚。


    方展用手肘碰了一下尚可,輕聲道:“大黑騾子,有人在看你老婆,你不管?”


    尚可也在抬頭看著李玄衣,嘿嘿笑道:“確是好看!對吧。”


    方展抱肩搖頭。


    隨著門外馬蹄聲響起,這一場突發即收的事件,很快結束。


    “我請你喝酒好不好?”白衣人終於說話。他在看著李玄衣。


    身後的女子柔聲道:“我去備酒。”然後就走了迴去。


    李玄衣一笑:“哎,我答應了嗎,你就去備酒?”


    女子似乎一怔,似乎在她認為最為合理,不容反駁的一件事,突然遭遇了難以相信的阻礙。她輕輕迴身,看著李玄衣。


    李玄衣又是一笑,說道:“我們本來就打算要喝酒的,是不是大黑騾子和大馬哈魚?”


    尚可憨憨的一笑:“那我去備酒?”


    李玄衣嫣然一笑:“這句話最好聽!”說完轉身繼續敲門:“雲老爺子,出來喝酒好不好?”


    鼾聲戛然而止,裏麵傳來雲老頭急迫的聲音:“喝酒?誰要喝酒?”


    李玄衣輕聲道:“雲老爺子,我們都睡不著,一起喝酒好不好?”


    “好好好,喝酒好,等一下哈,我就來!”


    客棧掌櫃的從一個房間裏麵露出了頭,看了一圈,終於走了出來,說道:“哎呦,小店可經不起這般折騰,這可是這裏唯一的一家客棧,折騰沒了,以後還怎麽招待各位貴客?”


    尚可走過去,說道:“掌櫃的,給咱備些酒菜,可好?”


    掌櫃的忙點頭:“好好好,稍等哈,就來。”說完安排備酒去了。


    雲老頭終於走出房間,一臉諂媚的看著李玄衣:“丫頭啊,今天咋這麽好,我老頭可是好久都沒沾酒了。”


    李玄衣看了看老頭腦袋上那把劍,一笑:“怕你呀,怕你喝了酒,一時糊塗,自己把這劍拔出來,那可不是很糟糕。”


    雲老頭嗬嗬一笑,說道:“說啥呢,不會不會。”


    因尚可邀請那白衣公子同飲,沒錯,是尚可邀請的!白衣公子再要求掌櫃的將酒席置於院裏。所以幾人便圍坐院裏麵。


    白衣公子看了看幾人,臉上的寒冰逐步融化。


    “我是易星北,各位如何稱唿!”


    方展忙先說道:“我是方展,這黑不溜秋的是尚可,呐,你看的小丫頭是李玄衣,她是尚可的老婆!”


    白衣公子易星北一怔,繼而一笑:“尚兄好福氣!”


    李玄衣拿眼睛瞪了一眼方展,說道:“我嫁了嗎?”


    方展嘟噥道:“嫁沒嫁,你也是尚可的老婆!”


    尚可嘿嘿一笑:“還沒過門呢,不算不算!”


    李玄衣怒視尚可:“好啊!不算是吧!不算是吧!”說完,一巴掌照著尚可打過去。


    尚可沒躲開!


    “啪”的一聲,輕輕脆脆的一下,打在尚可頭上,尚可抬頭一撇嘴。繼而搖了搖頭:“家教不嚴!家教不嚴!”


    易星北這樣看著,臉上露出尷尬的一絲微笑。他身後的女子在說要置酒席後,就不見了。過了一會兒,親自端過幾碟菜,一隻白玉酒壺,放在易星北跟前,柔聲道:“公子先慢用,我再去做來。”原來她是自己去了後廚,親自去給易星北做菜。


    易星北對此似乎早已習慣,端起酒壺,分別給幾人斟滿,說道:“想不到在這窮鄉僻壤的地方,也能遇到讓易某刮目的人物,緣分不淺,各位,同飲。”


    雲老頭悶頭喝著酒,對於幾人的客套,談話,充耳不聞。隻是隔一會兒就端起酒杯:“來,滿飲此杯,真是好酒啊!”


    席間所談內容,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閑話。令人意外的是,易星北一直沒有問及幾人的來曆、去向、師承、等等等等涉及到隱私的話題。方展幾人原本對他有些好奇,但想來想去,最後跟他一樣,也沒有問及關於他所有的來曆。


    他身後的女子叫紅羅,是在第二次端上菜的時候,易星北介紹給幾人的。隻說是自己的貼身婢女。可幾人看來,怎麽看都不像是普普通通人家的婢女,憑她在開始的時候對那三人的一番話,語氣神態,處變不驚,就足以看出這叫紅羅的女子身份絕不簡單。


    但這樣一個出塵絕色不簡單的紅羅,卻也僅僅隻是易星北的婢女,可想而知易星北的來頭,恐怕不是驚天動地,也是超凡脫俗。


    隻是尚可與易星北之間那快到瞬息的短短一戰,卻委實給二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們自己知道,李玄衣知道,方展亦知道,那短短的一戰裏,匯集了多少通天的修為,匯集了多少驚世駭俗。


    當然現在也匯集了二人之間的相互看重。相互尊敬。


    自從方展在宴席一開始就自報家門,說出李玄衣是尚可的老婆後,易星北就再也沒有主動看過一眼李玄衣。一次都沒有。


    於是方展對他的印象好了起來。


    這樣一個仿若不食人間煙火,片塵不染的絕品公子,就連方展站在他的身邊,都不免有些遜色。不過方展跟他也算相談甚歡。


    那叫紅羅的女子在第二次端來幾碟菜後,就一直站在易星北的身後,寸步不離。每說一句話,都是溫柔到極致。


    這讓方展頓時拿李玄衣開起了玩笑:“玄衣呀,你看看,看看人家,同樣都是女子,怎會有這麽大的差別。你說你,沒事打打老尚也就算了,以後我告訴你呀,不許再打我一下,不然我跟你……嗨嗨嗨,不帶打臉的……”


    方展這句話還沒說完,就遭來了李玄衣的一頓暴揍。


    尚可扭著頭,偷笑道:“惹誰不好,你偏去惹……停停停……哎呦……”


    雲老頭端著酒杯,對著月亮一抬,裂嘴兒一笑:“喝酒,喝酒!”


    銀輝滿院,月色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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