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爭吵聲與指責聲中。


    溫言喻低著頭,一句話也沒聽進去。


    全身都在泛冷。


    在萬千世界中充當炮灰的日子裏,他也並非完全被劇情操控,除重要劇情之外,他也會擁有短暫的自由。


    在短暫的自由中。


    是古武世界,罪大惡極的他被主角團全世界通緝,按照原劇情發展,他本該受盡折磨後結束這次扮演。


    可卻被那位全程被當作背景板,身體虛弱,常年靠藥物續命,本該沒有後續故事線,與他沒見過幾麵,也從未做過一件壞事的哥哥救走。


    他們躲入深山,靠野果與山裏的動物充饑。


    動物並不是時常能捕捉到。


    但野果卻是常有。


    冬季的深山沒有什麽植物,更別提動物,受了傷的他們也別想捕獲大型動物,每天都是在山中躲避追捕。


    他想,我是早晚要死去的炮灰,可哥哥不是,哥哥的結局是未知的,哥哥還有未來。


    隻要在劇情結束後,在他被主角團找到後,哥哥沒幹過壞事,哥哥還能活下來。


    他辨認不出什麽東西有毒,什麽東西沒毒,他隻知道要填飽肚子,他吃了兩天那果子,以為它是無毒的。


    於是他自作聰明,將剩下的野果煮成了湯,喂給了結局本是未知的哥哥,他以為那樣,作為普通人的哥哥才有力氣撐下去。


    直到他抱著哥哥的冷下去的身體。


    聽著哥哥讓自己好好活下去的遺言。


    他也不知道。


    不知道,是他害死了本不該死去的人。


    妄圖救贖。


    結果卻害死了。


    在那個陌生的世界中,明明沒有和自己相處過幾天,卻那樣愛著自己,那樣相信自己,試圖救贖自己,本不該死去的哥哥。


    故事的最後,他依然死了,但因為被哥哥庇護了那些日子,劇情偏離了些許軌跡,他並沒有被折磨。


    相反。


    是很幹脆的一劍封喉。


    比起原劇情的折磨來講。


    太輕鬆了。


    由無辜之人的一條命換來的。


    輕鬆。


    心沉到了穀底。


    溫言喻微微仰頭,刺目日光射入眼中,眼神漸漸渙散開,腦海中是一片混沌的黑暗,周圍的聲音像是被一團霧隔絕在了大腦之外。


    仿佛要將他撕裂的痛苦在體內蔓延。


    哭吧。


    溫言喻。


    快哭出來。


    你得哭出來。


    身體保護機製在向他發出命令。


    可是太累了。


    沒有力氣落下一滴眼淚,甚至連什麽過大的表情也做不出來,眼前空茫茫一片。


    聲帶像是生了鏽,幹澀的發出破碎的音節:“對不起,我不知道……”


    溫言喻又重複了一遍。


    不知道是在說給誰聽。


    “你不知道為什麽要把它摘迴來?如果不是剛好我知道,剛好被我及時發現了!晚一點大家把這東西吃下去了,出了問題你一句對不起有用嗎?”


    像是終於找到了可以發泄的機會,桑懷仁一連念叨了快十分鍾。


    溫言喻耷拉著腦袋,愣愣看著鍋裏的野果,一遍遍道歉。


    跟著的安全指導員兼攝影師沒忍住,站了出來解釋是自己的檢查失職,和溫言喻關係不大,他也不懂這些。


    周圍幾人也紛紛開口附和。


    “我們都沒吃進去呢,你要想要魚等會我去河裏給你撈一條。”


    “小魚不知道這東西有毒,他也不是故意的。”


    “罵也罵了,不用這麽誇張吧。”


    楚星白神色微妙,露出手機百科頁麵,“我查了,這果子吃不死人,隻是有輕微毒素,有些地方也會把這個處理出來當成調味。”


    見著一群人全在勸和,加之早上為了養生沒吃多少飯,碳水攝入不夠量。


    桑懷仁臉色陰沉得可怕。


    眼看著溫言喻臉色越來越差。


    桑語眼中閃過不忍,伸手拉了拉男人的衣角,但看著桑懷仁一臉怒氣的模樣,到底也沒敢開口說什麽。


    桑懷仁皺眉,隨手拂開桑語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緊接著冷哼一聲。


    “你別當我是針對你,我知道這年頭為了熱度什麽都幹得出來,但你千不該萬不該拿人命開玩笑。”


    “你也就是現在在我麵前隻能算個小孩,你閱曆少,你要再大點,今天這事我就不會好聲好氣在這和你講道理了。”


    【哇,有一說一桑叔還是脾氣好了,要我遇到這種情況我肯定破口大罵了,桑叔還給他講道理。】


    【他不是已經在罵了嗎?】


    【感覺有點太不把人命當迴事了吧,就啥也不說,光說對不起有求用,要是大家吃出人命咋辦。】


    【求豆麻袋!彈幕有些誇張了!這個果子他最多就是類似豆角沒做熟,食物中毒肚子疼而已,除非你身體真的差點特別特別離譜,並且吃了很多,要不然真和人命扯不上關係。】


    【弱弱開口,不用這麽咄咄逼人吧,有點刻薄……安全指導員都出來說話了,人也不是故意的啊,罵兩句就算了,這也太久了吧,真不是在欺負人嗎……】


    【嗯……桑懷仁今天怎麽這麽暴躁,而且說實話,也沒出事,氣也撒了,難不成讓人自殺謝罪?】


    【開盤,問桑懷仁到底是在氣那鍋東西可能讓大家中毒,還是在氣自己的魚沒了,自己組可能受影響哈哈哈。】


    說得累了,桑懷仁摘下眼鏡,低頭擦拭鏡框上的水汽。


    正欲再說些什麽。


    看著麵前耷拉著腦袋一句話也不說,被江婉柔死死護在身後的溫言喻,一股無名之火自心底騰起。


    桑懷仁皺了皺眉。


    破空聲響起,似是狂風吹過。


    一道無形風刃自耳畔劃過。


    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桑懷仁發出“嘶”一聲痛唿,右半張臉猶如被什麽寒冷刺骨的東西猛劈了下,瞬間痛到麻木,刺骨的痛蔓延到耳根內部。


    桑懷仁捂著臉,向後踉蹌了兩步,冷汗一下就冒了出來。


    沒了開口的力氣,半蹲下了身子。


    一旁幾人完全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


    “怎麽了?”


    陸明緒彎腰查看,桑懷仁臉上毫無異常。


    幾人一臉懵逼。


    刮了個風而已。


    桑懷仁坐在地上,捂著半張臉,隻微微扯動一下嘴角,整個腦袋就跟著刺痛,根本說不出話來。


    還沒等幾人搞清楚狀況。


    兩隻被箭矢貫穿了胸膛的野鬆雞,自身後被丟至麵前草地,鬆雞傷口處滴落的鮮血順著箭矢不斷滑落。


    “夠了嗎?”


    冷漠散漫的音調自身後傳來。


    眾人一齊側目。


    隻見身後不遠處,付知言神情淡漠,腳下三隻死透的鬆雞,兩條被木刺貫穿了身體的依然在活動的魚類。


    幾人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付知言垂眸,指了指地上兩隻雞,漫不經心道:“兩隻雞補一條魚。”


    “夠了嗎。”付知言又重複了遍。


    江婉柔第一個反應過來。


    “夠了夠了。”


    付知言點頭,冷冷斜睨了眼坐在地上的男人,沒開口。


    自然地握住了溫言喻的手腕。


    對同組二人道:“你們處理一下這幾隻雞,第三隻燉成雞肉蘑菇湯,不會做就放著等我來,其他兩隻雞和魚你們隨便,我帶言……溫言喻去休息一下。”


    話落,沒管幾人露出了什麽眼神。


    付知言轉頭,將還在發愣的溫言喻半扶半抱著帶迴了屋。


    也就在二人轉身離開後。


    耳邊那股子疼痛終於消失,但殘餘下的幻痛也磨人的不行,桑懷仁難受得直抽氣,勉強揉了揉耳根。


    桑語有些擔心。


    幾個剩下的和工作人員輪番檢查了一番。


    沒看出什麽問題。


    桑懷仁一臉懷疑人生的表情,對著鏡子查看了右臉許久。


    什麽痕跡也沒找到。


    剛剛的痛好像隻是一場幻覺。


    【哇靠……雖然但是,這哥帥到我了。】


    【這是在……撐腰嗎?】


    【剛剛從小狗哥直播間過來哈哈哈,本來在專心看小狗哥打獵,一箭雙殺給我帥麻了,本來還在晃悠,聽到安全員說了營地裏發生的事一路跑迴來了哈哈。】


    【我也哈哈哈,好幾次快打到保護動物都是攝影師兼指導員在瘋狂提醒,感覺保護動物四個字嚴重阻礙了小狗哥的發揮哈哈哈。】


    【感覺小狗哥最後看那野豬的七秒裏,肯定是在考慮要不要殺。】


    【因為太難處理而逃過一劫的野豬。】


    【等會兒!那果子有毒的話!兔寶剛剛吃了幾顆!真的不用去看醫生嗎!】


    【適量其實沒關係……真沒那麽離譜,煮熟後也能正常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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