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鄭氏才帶著她出逃多年,對餘家的人耿耿於懷。


    他們以為人死一了百了,以為她一個鄉下丫頭好拿捏。


    可鄭氏為此搭上一輩子,如今滿身的病痛。原身要不是因為在鄉下生活也不會死去,她這個占著別人軀體還活著的人,自然要給她討個公道。


    餘老夫人雖然做足了心理準備,可聽著陸清雨一聲接一聲的質問,以及毫不退縮沒有絲毫尊卑之分的話,氣得又是一聲嗝,又厥了過去。


    餘丞相無奈,又驚又嚇,好在太醫都守在這裏,救起來也方便。


    黃氏在一邊淌眼抹淚裝孝順,暗地裏卻拿帕子捂著嘴,唯恐自己一不小心笑出聲來。


    餘紫苑也是看得津津有味,本以為這個妹妹會奪了她的地位,誰知她竟是個憨貨,敢跟老太太對上,她這也是活膩了吧?


    相府千金不想做,難不成還想迴到那個破爛窮酸的小山溝裏做個土包子?


    到時候,等弘羽飛黃騰達,又怎麽會看上她?


    她趁機鑽空子,也有的鑽了。


    這麽一想,她索性就站在那裏不走了。有熱鬧看,不比什麽都強!


    弘羽和蕭珩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兩個人負手而立,不動聲色地觀察著。


    陸清雨和餘老夫人的罵戰,因為老夫人暈厥而結束。


    她施施然地走出裏屋,完全不管餘丞相臉色如何,直接來到院子。


    餘紫苑看熱鬧正看到興頭,唯恐天下不亂,攔住陸清雨的去路,“二小姐?”


    她的聲音帶著一分嬌媚一分犀利,還有幾分幸災樂禍。


    陸清雨挑挑眉,忽然冷聲道,“好狗不擋道!”


    餘紫苑頓時變了臉,氣得柳眉倒豎,“別不識抬舉,你算什麽東西?”


    “我是人,不是東西,”陸清雨找到鄭氏,不再有任何顧忌,直接和餘紫苑宣戰。


    “我好歹也是你姐姐,你就是這樣對待姐姐的?”餘紫苑拔高聲音,一倆怒容瞪著陸清雨。


    陸清雨不由得笑了,“原來你還是我姐姐?隻是我怎麽頭一次聽說?”


    餘紫苑沒想到她竟然如此混不吝,氣得心肝疼。


    以前,她在府裏可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從來還沒有人這麽罵過她,這麽不把她放在眼裏。


    這麽一個黃毛丫頭,還是她的情敵,如今也敢騎在她頭上,這讓她怎能忍受?


    “你個賤貨,敢這麽頂嘴?”一邊罵,她一邊喝命身邊的丫鬟,“都是死的嗎?”


    丫鬟畏懼她的淫威,立馬擼了袖子上前,要去扇陸清雨的耳光。


    陸清雨低低一笑,這是欺負她沒有丫頭嗎?


    她微微抬起手,手裏捏著一枚銀針,笑吟吟地望著兩個撲上來的丫頭。


    那兩丫頭壯如牛犢子般橫衝直撞過來,陸清雨捏著銀針對著那兩個丫頭的胳膊肘,飛快地紮去。


    那兩個丫頭還沒靠近她的身邊,胳膊肘子就挨了一針,麻得頓時抬不起來,不過她們狼夯的身子還是直直地對著她衝了過來。


    眼看著就要砸在她身上,她後退不及,說時遲那時快,一隻大手斜刺裏伸過來,高大的身軀把她摟在懷裏,帶著她一旋,那兩個丫頭就撞了個空,噗通一聲臉朝地摔在石階上。


    兩聲慘叫響過,兩個人再抬頭的時候,鼻孔裏嘩嘩往外流血。


    陸清雨從那高大身軀的懷裏探出頭來,見狀,頓時樂不可支,哈哈大笑起來。


    笑完,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正靠在一個高大堅實的懷抱裏,她下意識抬頭,正對上一雙幽深的眸子。


    眸子的主人此刻正深情款款地看著她,唇角似笑非笑。


    “好看嗎?”魅惑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她情不自禁點點頭。


    好看,太好看了。


    麵前這男人簡直顛倒眾生,眉目如畫,皎皎如天上明月,觸不可及。可偏偏這麽個清冷如高嶺雪的男人,對她是碧血丹心,捧在手裏怕化了。


    她,何德何能,能有如此佳婿?


    這般想著,她覺得自己幸福得快要化了,好想就這麽靠在他的懷裏,不再被風吹雨打,白頭到老。


    “還有更好看的,看不看?”弘羽忽然勾唇一笑,晃得人錯不開眼。


    “嗯?”陸清雨有些呆了,什麽意思?這世上還有比他更好看的人嗎?


    弄了半天,他倆雞同鴨講了。


    她覺得他人長得好看,而他,以為那兩個丫頭摔得樣子好看?


    不管如何,反正他都是想要自己高興。


    陸清雨笑著點頭,等著看更好看的。


    那兩個丫頭吃了大虧,摔得門牙都掉了,一張嘴就是一口血,跟從墳墓裏爬出來的鬼一樣,瘮人得很。


    餘紫苑見自己的丫頭不僅沒有占著便宜,大庭廣眾之下反而出了醜,隻覺得臉都被她們倆給丟盡了,氣得粉麵通紅,一推自己身邊的幾個丫頭婆子,“人家都騎到咱們頭上了,你們還裝死呢。”


    幾個丫頭婆子不敢怠慢,忙往前湧,指望能把陸清雨給包圍在內圈,大家一哄而上,把她給胡亂揍一頓。


    可是弘羽把她往懷中一攬,一個人麵對四五個丫頭婆子。


    餘紫苑看得心如刀絞,明明是她的死士,不認她這個主人不說,竟然還護著陸清雨這個狐媚子。


    弘羽這麽厲害的人,怎麽偏偏就喜歡上陸清雨了?


    餘紫苑牙齒咬得咯吱作響,想著若是不把弘羽給收服,今日出的醜找不迴麵子不說,將來弘羽更是不會對她多看一眼。


    所以,她趁著丫頭婆子湧上前,弘羽分神得時候,大喊著,“阿弘,你忘了我了嗎?你忘了那夜咱倆發生了什麽嗎?”


    這話一落,院子裏所有的眼睛齊刷刷都看向她,眾人的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大家莫名興奮起來,滿是看好戲的眼神。


    大小姐這番話,什麽意思?


    是在和二小姐搶男人嗎?


    二小姐身後的男人,到底什麽來頭,竟然讓大小姐也動了心?就愛


    蕭珩麵色鐵青,十分難看。雖然他對餘紫苑沒什麽好感,可到底還是他名義上的太子妃,當著眾人的麵,都敢跟別的男人牽扯不清,這樣水性楊花的女人,真是丟臉!


    餘紫苑卻不管這些,她隻是癡纏著弘羽的眼神,一臉悲苦狀。


    弘羽雖然不怎麽懂男女情事,但這話他還是聽出來不對勁的地方。


    那夜,的確餘紫苑對他說了一些話,就是想讓他做她的奴隸,滿足她一切需求。隻是他拒絕了,後來就被她一劍戳心,如今她又舊事重提,到底想幹什麽?


    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不知道反抗的死士了,他現在是陸清雨的夫君,不管哪個女人,他都不會正眼看的。


    陸清雨內心好笑:這個餘紫苑,想要這些曖昧不明的事情來混淆視聽嗎?


    她以為她這麽一挑撥,她和弘羽之間就會出現裂縫?


    做夢吧。


    別忘了,她可是殺了弘羽一迴的人,如今卻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給誰看?


    她不動聲色地看著餘紫苑演戲,頗有四兩撥千斤的意思。


    弘羽剛要動怒,她就趕緊握握他的手,他也就按捺住了。


    倒是餘丞相受不了,及時攔住餘紫苑接下來的訴苦,“阿苑,還不住口?殿下都來了,趕緊跟著為父拜見!”


    餘紫苑這才吃驚地看到,太子蕭珩正站在院門口,身邊跟著他那個貼身太監吉祥,麵色幽暗不明,看不清什麽神情。


    也怪她太過大意,身邊的丫頭婆子都去對付陸清雨,竟沒人給她看著院外,來了人都不知道。


    她雖然嚇了一大跳,但很快就緩過來,也就不在乎了。反正她是要做皇後的,絕不會嫁給蕭珩這個短命鬼。


    他來了正好,聽見了更好,這樣死心得會更徹底。


    這麽想著,她麵色十分坦然地跟著餘丞相走向前,給蕭珩行禮。


    蕭珩盯著餘丞相似笑非笑,也沒有叫餘紫苑起來,而是繞過眾人,直接來到陸清雨麵前,虛扶了一把,笑著問,“還以為你在相府定會寸步難行,沒想到卻是風生水起!”


    陸清雨聳聳肩,手一攤,“沒辦法,我也以為相府是個講理的地方,誰知大家都不講理,我也隻能入鄉隨俗了。”


    “哈哈哈……”蕭珩仰天大笑,雙目炯炯有神地望著陸清雨,“倒是沒想到你是如此跳脫的性子。”


    陸清雨一臉“你沒想到的東西太多”的表情,明顯取悅了蕭珩。


    他笑得不可自抑,好半天才擦了把笑出來的眼淚,看了眼緊貼在清雨身後的弘羽,眸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咱們每次見麵的方式都很獨特,你每次出現都很獨特,真是期待下次和你相見!”


    這話說得文謅謅的,聽在弘羽耳朵裏卻極不舒服。什麽叫“每次見麵的方式都很獨特”?這很平常好不好?


    這話就算要說,也該他這個夫君跟她說,蕭珩,有些越俎代庖了吧?


    隻是這位越俎代庖的人十分熱絡地邀請陸清雨,“前院花廳已經擺下宴席,時候不早,還請移步花廳吧?”


    他身子微弓,右手伸出,做了個邀請的手勢,一副自來熟的模樣,看得弘羽暗暗磨牙。


    餘丞相打量了弘羽一番,又看了看蕭珩,隻覺得這兩個人還是天壤之別的。


    這個叫弘羽的,確實如神衹下凡,此等顏色,隻得天上有,人間哪得幾迴聞?


    隻是這人聽說是個北齊沒落的皇族,身份地位,哪能和如日中天的太子蕭珩相比?


    若是餘紫苑老實嫁給太子,他這丞相府豈不滿屋生輝?


    如今可倒好,她妄想著把一個有夫之婦的清雨替嫁,太子殿下怎麽會吞下這口惡氣?


    遲早的,他們相府都要被剝一層皮的。


    世事維艱,他每走一步都要如履薄冰,是不能出一點差錯的。


    餘紫苑,怎麽越大越不懂事了?


    這麽想著,他對餘紫苑更加不滿起來。


    他趕緊陪笑對蕭珩道,“殿下,有句話怎麽說來著?叫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府裏新請了個廚子,燒得一手好辣菜,殿下等會兒可要賞臉好好嚐嚐。”


    蕭珩狹長的鳳眸眼波流轉,似笑非笑看了眼餘丞相,“本宮如今不喜辣,廚子做的菜,要合二小姐的口味才好!”


    餘紫苑心裏很不是滋味,這個該死的蕭珩,活該他是個短命鬼,前世對自己就極不上心,臨死前還得拉上她墊背,真真不是個東西。


    不過她也看得出來,蕭珩對她這個新妹妹有意思。先前她在富陽的時候,就試探過蕭珩,也不知道他是否知道她想讓陸清雨替嫁的事,反正當她讓他把鄭氏給帶迴京的時候,他答應了。


    她不信他不清楚鄭氏和陸清雨的關係,當時他可是一點兒質疑都沒有的。


    所以,她潛意識裏覺得,蕭珩,對她的這個妹妹,比對她更有興趣/


    如此,他們兩個隻要來個互換,不就成了?


    這麽一想,她興奮起來,先前心中那點子不滿全都沒有了。


    眼見著蕭珩跟陸清雨搭上話,她就趁機放慢腳步,走到弘羽一邊。


    “阿弘,你想吃什麽?等會兒我叫廚子做給你吃。”餘紫苑柔柔弱弱說著,一雙杏眼裏似乎盛滿了星星點點的亮光,看向弘羽的時候,像是滿天繁星在眨呀眨的。


    弘羽不為所動,像是沒有聽見,隻專注地看著身前的陸清雨。


    蕭珩見餘紫苑傍著弘羽走,心中高興起來,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總算能中點用了。


    陸清雨當然也看出餘紫苑的心思,不過她沒有拆穿她,她還想放長線釣大魚的。再說,弘羽心性如何,她深知,對他,她很放心。


    餘丞相在一邊看著這四個人,隻覺得腦子裏亂糟糟一片。


    明眼人一眼看得出來,太子殿下喜歡的是這位二小姐,反而對跟她有婚約的餘紫苑,冷冷淡淡的,壓根兒就提不起一絲興趣來。


    餘丞相的小算盤又開始嘩啦啦地打開了,阿苑不嫁,相府也沒事。


    不管蕭珩娶誰,都是餘家的女兒。相府,就會屹立不倒。


    他本來還忐忑不安的,生怕蕭珩看出餘紫苑的心思不在他身上,誰曾想到,陰差陽錯,整個都換了個個兒了。


    隻是讓他想不到的是,那個相府第一死士,竟然成了清雨的夫婿。這一見麵,他又更震驚了,還以為陸清雨在鄉下找不到什麽好親事,哪料到這個叫阿弘的死士,竟然長得如此俊眉修眼,出類拔萃?


    若是阿苑真能嫁給他,也不算虧啊。


    陸清雨隨著蕭珩走進花廳,就聞到一股子久違的飯菜香。


    她的肚子,忽然咕嚕嚕一聲。


    餓了。


    她如是想著,已經跟著餘紫苑一腳踏進花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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