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症狀似乎像癲癇,又像中毒。


    脈相又緊又浮,寒熱交加,內裏虛實相雜,十分棘手。


    看著弘羽這痛苦到極致的樣子,陸清雨心裏十分難受,可又不能亂了方寸,畢竟眼下能救他的也隻有她了。


    她思索了半日,心內慢慢有了成算,不管中的什麽毒,最終都會損害肝髒,如今隻要能緩解肝髒的損害,就能解毒了。


    她仰頭望著夜空思來想去,最終下了決定,於是奔迴屋子找了兩味藥升麻和葛根。


    升麻重用能解百毒,她直接用了一兩。


    家裏這些常用的藥都是現成的,熬藥的藥吊子也有,於是她和鄭氏連忙生火熬上,兩刻後,就給弘羽罐下去。


    過了一頓飯的功夫,弘羽沒那麽抽搐了,嘴裏也不再吐白沫,陸清雨鬆了一口氣,同鄭氏兩個把他跌跌撞撞架到屋內。


    她守在床前,一夜也沒敢睡,第二日天亮時,弘羽就醒了,除了臉色蒼白些,其餘也沒什麽。


    “你醒了?”陸清雨大喜,忙問他,“餓了沒?我娘熬好了米粥。”


    弘羽看著她淩亂的發絲貼在額頭上,心中明了,歎口氣,“是不是嚇著你了?”


    “怎麽會嚇著我?我是大夫啊。”陸清雨笑著搖頭,“想當初在死人堆裏把你撈出來,血葫蘆似的,我都沒嚇著,如今這模樣真是,”


    她忽然卡殼了,不知找個什麽詞兒形容。


    “真是太好了?”弘羽接上,惹得陸清雨哈哈大笑。


    “你這人終於開竅了。”


    的確,除了男女之間那事兒還不大懂,其他的還算說得過去。


    弘羽也跟著笑,心情好了許多,“你要是能解此毒,日後我再也不必受她脅迫!”


    清雨知道“她”是餘大小姐餘紫苑。


    “據說我中的毒是最厲害的,是她花費巨資從一個老道那裏買的方子,那其他人的毒?”


    弘羽忽然提出這個問題,倒讓陸清雨腦子靈光一閃,“你說其他死士?”


    “嗯。”他點點頭,“雖然都是死士,但也是人,若不是被下毒控製,我們怎麽會替她做傷天害理的事!”


    弘羽這麽說,陸清雨就來了興致,“若是都給他們解了毒,那她就沒有什麽爪牙了,將來也能少做一些壞事,這可是積陰徳的事!”


    “隻是,”陸清雨抓抓頭發,有些犯愁,“她的死士,咱們怎麽才能接觸到?”


    餘紫苑的死士現在見了他們肯定就是打打殺殺的,哪會由著她去解毒?


    “無妨,總會有機會的。”說完這句話,弘羽喝了米粥,又躺下歇息了。


    此時天還未亮,他就往裏頭挪了挪,對清雨道,“你守了一夜,上來躺著。”


    陸清雨也不矯情,反正這家夥也不懂,他們又成親了,躺就躺吧。


    兩個人又睡了一覺,那日頭就已經三竿了。


    鄭氏見弘羽沒事了,才鬆一口氣,私下跟陸清雨拍著胸口歎氣,“咱們這個姑爺呀,怎麽這麽多事!”


    事能不多嗎?他可是死士!


    陸清雨隻敢把這話放在心裏,不敢跟鄭氏多說,免得她日思夜想身子又不好。


    鄭氏發完牢騷,出去找小桌子娘陪著買地去了。


    白日裏又喝了兩劑藥,弘羽就大好了。


    清雨給他診了脈,脈相平和,不由大喜,對這個毒有了把握。


    鬆下勁來,她異常疲乏,晚飯前鄭氏迴來,說了買地的事兒,她也沒放在心上,隨便吃了幾口,簡單洗漱了,就去歇下。


    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弘羽見狀,忍不住心疼,不自覺就把她摟在懷裏。


    軟玉溫香抱滿懷,他隻覺得身子發緊,就想在她身上多摸摸多親親,可又怕驚動陸清雨,忍耐著沒動手。


    不過有些燥熱,他就那麽瞪著眼望著漆黑的屋頂。


    一顆石子咕嚕嚕從屋頂滾過。


    弘羽霍然張開眼,從床上翻坐起來,如大鵬展翅般從窗口跳出去。


    院內站了一個黑衣人,靜靜地看著他,旋即無聲無息地轉身往外飄去。


    弘羽走到籬笆門那兒就停住了。


    這人的身形他見過,是敵是友他也不在乎,但他絕不會跟著他往外走。


    鄭氏和清雨在家裏,他不會跨過院門一步!


    單維坐在巷口的馬車裏,見書童獨自跑來,心下明白,歎口氣道,“真是沒出息,一個鄉下丫頭,就讓他寶貝得這樣!”


    說完卻是自己下了馬車,跟著書童進了巷子。


    籬笆門口,弘羽身姿筆挺站那裏等著。


    “怎麽?還跟老朽置氣啊?”單維低笑著,聲音很平靜,聽上去沒什麽起伏。


    弘羽沒吭聲。


    單維知道這家夥是個什麽性子,無奈道,“少主,您就不為您將來著想嗎?”


    弘羽依然不說話。


    單維急了,“少主,您若是喜歡陸姑娘,也沒什麽,隻是您不能不做少主啊?”


    弘羽看這老頭子急得有些上火,忍不住勾唇,“我的將來就是她……”


    單維一時猜不透他的話,愣了愣,“您這一輩子就打算這麽過了?”


    當然不會這麽過!


    弘羽心裏笑了笑,卻不會告訴單維。


    任何不喜歡陸清雨的人,他都不會跟他們交心的。


    單維沒轍了,“少主,老朽求您了,您就迴去吧。這鄉村小院的不是您帶的地兒。”


    “我就喜歡這裏,哪裏有她,哪裏就是我的家!”弘羽撂下一句話,轉身就往屋裏走。


    單維快要哭出來,“少主,您就聽老朽一句勸吧。”


    “少主又不是唯一的……”弘羽站住腳,頭也不迴,“你不是說分不清他和我嗎?”


    單維語塞,見他要走,隻好說出心裏話,“少主,那都是老朽的氣話。他怎麽能和您比?”


    “之前夜裏來的那個人,就是他吧?”弘羽忽然指向單維身邊的書童,笑了笑,“好功夫!”


    單維尷尬地笑了笑,“是,是老朽的不是!”


    弘羽的話他聽明白了,這是來找後賬了?


    那晚清雨被慕容馳擄走,分明就是單維放水。不然憑書童的功夫,怎麽會攔不住?


    弘羽不再理會他,大步往屋裏走去。


    做了少主,的確能有無盡的榮華富貴。可是不能給陸清雨應有的地位,他一點兒都不在乎那個少主。


    不做少主,這輩子就沒出息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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