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抱著咩咩叫的小山羊站在她麵前,臉不紅氣不喘的,比起她這個站著一動沒動的人氣息還平穩,真叫陸清雨刮目相看了。


    “你,你是神還是人啊?怎麽能這麽快?”


    她看著一言不發隻管把羊往她手裏遞的男人,發自內心地感歎,旋即又哭笑不得起來。就因為她順嘴提了一句,這家夥竟然就把小桌子家的羊羔給抱來了?


    聽著小桌子在半山腰跳腳罵,陸清雨隻得接過羊羔,耐心跟他解釋,“這是別人家的羊,咱不能拿的。不告而拿謂之偷,知道嗎?”


    男人站那裏似乎在琢磨她的話,陸清雨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能聽懂,就先抱著羊羔往下走。


    小桌子氣喘籲籲地迎過來,氣得衝她身後的男人揮起小鞭子,跟陸清雨告狀,“姐姐,這人這麽大了還偷我家的羊,你說我要不要告訴我娘,把他送官?”


    陸清雨尷尬道,“都是鄰裏鄰舍的,就別送官了,他也不是故意的。”


    要不是她那句想給她娘喝當歸羊肉湯補補身子的話,讓他聽見了,怕也沒這迴事的。


    小桌子人小鬼大,滴溜溜的眼睛一會兒瞅瞅陸清雨,一會兒落在男人身上,半天忽然咧嘴笑起來,露出才換的大門牙,一說話就唿哧唿哧地漏風。


    “姐姐,你認識他?要是姐姐想要,我讓我娘把小白送你……”


    小白就是陸清雨懷裏的那隻小羊羔!


    見小桌子這般會來事,陸清雨倒不好意思了,“哎呀你這孩子,我要你隻羊羔做什麽?你趕緊抱迴去吧。”


    說罷,就把羊羔放到小桌子懷裏,讓他下山放羊。


    誰知到了傍黑時分,小桌子娘竟然用竹筐裝了兩隻小羊羔來了,“本來就是你救下來的,現在斷奶吃草了,能養得活,到秋日裏,殺一隻給你娘補補身子……”


    陸清雨百般推辭,“嬸子,這怎麽行?我也不過是隨口一說,小桌子那孩子就跟你學了……”


    小桌子娘卻怎麽都不肯帶迴去,隻道,“羊娃兒也不值幾個錢,你給我家羊接生,我都沒給你診金啊,就當抵過了。”


    說完,拔腳就走。


    陸清雨隻得收下。


    天晚了,她來不及給羊羔搭圈,隻能先委屈男人跟羊羔一起睡在灶房裏。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陸清雨洗把臉梳了頭就往灶房走,一進門頓時就樂了:就見男人兩個胳肢窩下各鑽了一個白花花的小團子,仔細一看是那兩隻小羊羔,一大兩小睡得正香呢。


    她忍不住咯咯笑起來。


    男人聽見動靜並沒有起來,隻是睜開一雙慵懶的眸子看著她。


    “你也真是絕了。”她樂不可支地走近,蹲下來撥拉他膈肢窩裏的小羊,摸著它們身上柔軟的毛,觸手的感覺真是好極了。


    男人看了一會子,忽然把腦袋往她手掌裏蹭。


    陸清雨跟他相處了些日子,約略摸透他的性子,忍不住打趣,“你竟然連這個也要爭?真是服了你了。”


    到底還是摸了他的腦袋才算罷休。


    吃完飯,清雨就跟她娘鄭氏商量:“娘,傻子不能總睡灶房,天熱了,地上返潮,對他身子不好!”


    鄭氏點頭,“你說的是。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咱也不能總‘傻子傻子’地叫,給他起個名兒吧?”


    陸清雨笑看著鄭氏,“娘,您給起吧?”


    鄭氏沉思一陣,道,“他不聲不響的跟個影子似的,又能吃,就叫弘羽吧?”


    “弘羽?”清雨眼睛一亮,笑著誇讚,“不愧是娘,起的名字真好聽。”


    鄭氏含笑,“就你嘴甜。”


    陸清雨就趕緊跑出去,告訴男人,“喂,你有名字了,我娘給起的,叫弘羽,如何?”


    男人正擼羊,抬頭看著她,咧嘴笑。


    自打昨天在山上笑了一迴,男人一看見陸清雨就傻笑。


    陸清雨揉揉他的發頂,歡喜道,“弘羽,以後你就叫弘羽了?”


    男人喉結上下滾動了下,似乎想發音。


    陸清雨趕忙指著自己的唇告訴他,“看我怎麽說的—弘羽,來,跟我說一遍!”


    “弘——羽!”他吃力地發出兩個音,嘴一直咧著,顯得非常高興。


    陸清雨連著教他說了十幾遍,直到弘羽說得一點兒艱澀感都沒有,又拿燒火棍子在灶前畫著,“來,我叫你寫名字。”


    弘羽很好學,忙低頭來看。


    陸清雨寫一遍把燒火棍子遞給他,他就能比劃出來,就是歪歪扭扭的難看了點。


    “弘羽真聰明!”清雨摸摸他的腦袋,把他當孩子哄。


    兩個人一個教一個學,沒多會兒弘羽不僅能說還能寫自己的名字了。


    陸清雨又把自己名字寫了一遍,指著道,“這是我的名字清雨,你也可以叫。”


    “清雨?”弘羽抬頭衝她笑,很是新奇。


    陸清雨見他十分聰慧,也就樂意多教他寫了幾個字。


    籬笆院門忽然被人推開,發出吱呀一聲響。


    清雨從灶房裏探出頭,就見陸曼兒扭著腰邁著碎蓮步走進來。


    “聽說你家野男人醒了?”她人還未走近,先就滿嘴噴糞。


    陸清雨沒理她,依然蹲地上教弘羽寫字。


    “嘖嘖,跟野男人都好上了?”陸曼兒自來熟地跐著灶房的門檻,嘲弄著。


    “閉上你的臭嘴!”陸清雨站起來,慢慢轉過身來,手裏拿著燒火棍子,冷冷說出這幾個字。


    陸曼兒就嚇得縮了縮肩膀,腳也從門檻上退迴去。


    上次來她差點兒被這燒火棍子給毀容,如今還心有餘悸呢。


    陸清雨可不慣著她,瞪了她一眼,“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要不是看在二叔麵上,她才懶得搭理陸曼兒和楊氏母女倆。說起來,二叔為人還挺善良的,她爹死後,他經常偷摸著給她們母女送點吃的。可二叔是個耙耳朵,二嬸跟他一哭二鬧三上吊,他一點法子都沒有。


    陸曼兒臉漲得通紅,氣得張口結舌,“你,你怎麽,這般粗魯?”


    陸清雨冷笑,更粗魯的在後頭呢,對付你這種不要臉的,還搞什麽文雅?


    見陸清雨一副再不說話就趕她出去的樣子,陸曼兒隻得作罷,瞧著院子裏那兩隻啃草的小羊羔,眼睛掠過一抹紅,“我娘說了,讓你給我家一隻羊……”


    “憑什麽?”陸清雨覺得好笑極了,這是小桌子娘感謝她救了她家的母羊送過來的,她二嬸好大的臉,竟然叫陸曼兒來要一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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