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月兒雙目痊愈,顯然,再沒有比這更好的消息。


    一切,仿佛就這麽好了起來。


    在府邸中,陳青牛短留了三日。


    對於他這大半月的經曆,陳青牛沒有絲毫隱瞞,金月兒在驚異這世上還有能在閣樓中另僻空間這種神異手段時,也是為陳青牛的遭遇大大揪了一把心。


    而金月兒等人的經曆顯然就要曲折許多,那個李良,確實算得言而有信之人,不僅親自來接引三人,甚至,金月兒在李家養傷的時日,都會每日現身探望。


    當然,金月兒詳說的自然還是如何從李家離開的,若沒有這李良頂著家族大義的壓迫暗中將她三人護送出府,恐怕今時今刻,她三人還被軟禁於李家之中,自然,也就不會有李遠山以登門提親為幌子,欲將她再次請入李家這件事了。


    陳青牛猜測道:“可是因為月兒你靈修的身份?”


    金月兒默然點頭。


    陳青牛麵色再一次凝重了下來,果然如他一直以來所料,靈修和其他三道修行者之間,絕對有著什麽不一般的關係。


    若非金月兒被能力反噬的緣故,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允許金月兒這麽早暴露靈道能力的。


    三日之後,陳青牛孤身踏上了前往西嶼山的行程。


    西嶼山,便是他此番任務的目的地,在蒼北府城以西八百裏外,江湖傳聞,乃是一片混亂之地。


    那卷密旨,已然被陳青牛焚毀,其中內容,則暗自牢記心中。


    “客官,打尖兒還是住店?”


    一日策馬趕路之後,陳青牛夜宿於一家荒山客棧,一進店,小二便殷勤上來。


    陳青牛挑了間客房,讓小二待會將飯菜送過來後,便開始打坐修煉。


    三日時間還是太短,一則要陪伴金月兒,二則要思考在他離府之後,若是李家再派人來府的應對之法。


    好在,最後,陳青牛終究還是替金月兒等人的安危尋到了一分保障——用兩壇子上好的女兒紅,換了老人霍央一次暗中出手。


    這買賣,怎麽算都是不虧的。


    當然,他如此做法,防範李家雖然為主,但不無防範那柳文彡的意思,雖然通過金月兒等人的描述,目前還並沒有江湖中人對他們暗中出手,但陳青牛自然不敢怠慢。


    從藥閣出來後,那柳文彡就欲要對他出手,此人,不得不防。


    而說到修煉,有五行元石在手,伴隨著體內元氣的迅速恢複,陳青牛驚喜的發現了一件很令他驚喜的事。


    夜離去之前,曾傳了他三道修行法門,太上感氣篇,大道金丹篇,問鼎元嬰篇。


    此前,後兩篇的內容一直處於一種哪怕他看了也無法記住的朦朧狀態,但不知何時,大道金丹篇的內容,已然為他徹底敞開。


    如今,陳青牛可謂是一心三用,修煉的同時,不僅要放出一絲感知避免意外發生,另一部分心神,則是沉浸在大道金丹篇這門法門之上。


    如今的他,對於修行,已然不再是什麽都不懂的小白,不管是此前玄沉與他講過的一些修行之人,還是在藥閣中與木生木養這兩個從記事開始便被藥大人灌輸著各種山上事的孩子之間大半月交流,對於元氣的屬性之分,法門之別,他已然有些自己的理解。


    所謂元氣之屬,很好理解,無非就是金木水火土此類五行,當然也有一些出入者,比如一些擁有風雷冰光此類之屬者。


    不過,元氣之屬,也不過是極少部分煉氣修士才擁有罷了,大多數煉氣修士體內元氣,其實多是無屬之氣,雖然有屬元氣修士比之無屬元氣修士而言,就如同有了自我專精一般,可以在修行大道上少走很多冤枉路,戰力這方麵也要強上幾分,但最終的強弱之分,自然還是修為境界。


    所以,對於一個修士而言,真正重要的,還是修行法門,也就是修士修道的方向。


    對於一個修士而言,若是能選擇一道最適合其修煉的修行法門,那麽,在修行這條道路上,相較於其他同道,他無疑能走得更遠更高。


    隻可惜,陳青牛卻沒有絲毫選擇的機會,所以,他能做的,便是今早將大道金丹篇理解透徹,而不是隻是如今這般單單記在腦海這般簡單。


    但,路要一步一步走,飯也是要一口一口吃的,陳青牛再是覺得時間不夠用,奔波了整整一日,當店家夥計敲響房門的那一刻,他還是選擇從修煉狀態中退出,吃飯要緊。


    送了飯菜,夥計卻沒離去,麵對一個少年,卻是頗有些膽怯道:“公子可是姓陳?”


    陳青牛當即皺起了眉頭,心中思緒飛快。


    他此番任務,可謂是隱秘至極,甚至,密卷中提到,連朝廷那邊銀玄衛都沒打招唿,那麽,這區區山野旁的店家夥計,又是如何能一口叫得出他名字的呢?


    想了想,陳青牛還是點頭道:“有事?”


    見陳青牛點頭,店家夥計卻反而鬆了口氣,忽然,自胸口衣服裏掏出一封信遞到陳青牛手裏,道:“還肯請公子容後打開,就當是給小的留一條活路。”


    說完,店家夥計便急匆匆離去。


    陳青牛思考了下,按捺住了心中好奇,將那封信收於儲物袋中,吃過了飯菜,這才將其取出。


    打開之後,裏麵卻隻有寥寥四字“速速離去”。


    陳青牛隻覺得莫名其妙,這與其說是信,倒不如說是小紙條罷了。


    可是,到底是誰在提醒他呢?


    方才那個夥計?


    陳青牛第一時間反應的,還是剛剛送飯菜的店家夥計,畢竟,其讓他容後打開,必定是知曉一些什麽的。


    但是,若是知曉,又是讓他速速離去,那店家夥計此舉,豈不是前後矛盾嗎?


    摒棄這個念頭,陳青牛另一個想到的就是銀玄衛中有人在提醒他,但是,他此行出來,並非是在機務堂接取,所以對於司府那邊的同僚而言,基本上是無人知曉的。


    那麽,又能是誰呢?


    從方才那店家夥計臉上近乎哀求的神色不難看出,當是受到了什麽威脅才讓他晚些打開,可既然那幕後之人提醒他速速離開,又如何會去威脅一個送信之人呢?


    思來想去,陳青牛依舊還是有些不明不白,因為,這同樣有些駁論。


    想不通,陳青牛便將這個問題放下,思考起另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到底要不要聽信這四字提醒呢。


    夜間行路於他而言自然不是什麽難事,隻要更換了馬匹,趁著道路上行人更少,他反而能趕出比之白日裏更遠的距離。


    但是,若是信了,那豈不是就說明,他此番去西嶼山,豈不是將會在某個人或者某個勢力的暗中窺視下進行?


    這,絕對是他不允許發生的,不管是於他本意而言,還是對於此次的秘密任務而言。


    但,撕毀了書信,陳青牛穿好衣服靴子,與店家換了一匹快馬後,還是趁著猩紅月色連夜趕路而去。


    而與此同時,客棧中另一個房間內,一個站在窗戶前的男人放下簾子,喃喃道了一句:“那少年走了。”


    男人身後,是一個柔媚到骨子裏的女人,女人似乎到如今都還不明白男人為何要這麽做,再次柔聲道:“奴家還是不明白老爺此舉用意。”


    男人哈哈一笑,眼中冷意再次轉化為柔情,大臂一揮,將女子擁入懷中,輕輕撥弄著女子柔若無骨的下巴,笑道:“韻兒,連你都這麽想,那少年,豈不是更是一頭霧水?”


    卻是猛然間,男人眼中厲色再起,冷笑道:“小小一境修士,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本官,本官就是要讓他明白,在這蒼北府內,我要殺他,不會比攆死一隻螞蟻要難上幾分。”


    “他如今,胡亂猜測,隻怕已經有了被監視的感覺,但這,依舊不夠。”


    “前麵,從他每一個可能會落腳之地,一直到西嶼山,我都已然以千裏傳音差人安排妥當,雖然不知他此行任務為何,但這,已然夠了。”


    “好不容易自家族那邊換來的消息,若是就這麽簡單就讓他死掉,豈不是便宜了他?惹怒了本官,便要讓他明白什麽是真正的絕望與恐懼,要讓他無時無刻不深陷被人掌控的不安中。”


    “嘿嘿,我們二人明日再追上去就是,現在,韻兒是不是該陪為夫雙修了?”


    龐有韻看著眼前的男人,任由其雙手在自己身上一陣撥弄,卻是默不作聲。


    第一次,覺得這柳文彡於她而言,是如此的陌生,也是第一次自眼前男人身上,她發自內心的感到了那麽一絲畏懼。


    客棧外,因為一封書信短短四字就連夜啟程的少年,一直往西邊官道衝出了十來裏路。


    “籲……”


    在一條三岔路口,陳青牛喝馬停足。


    他轉頭望去,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絲唯有他自己才知的淡淡笑意。


    “不管你是誰,陳某必定要將你揪出來。”


    喃喃後,陳青牛再一次策馬揚鞭,不過,卻並不是向著西嶼山的方向,而是調轉馬頭,轉入了開路官道旁的一側密林當中。


    他很想看看那幕後之人的麵目。


    這一次,他選擇將自己隱藏在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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