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甲箭?”陳青牛不解。


    趙於安解釋道:“此箭非同尋常,乃是由朝廷專製,下發於治下各城,意在用以對付你我這樣的修行中人,此箭威力巨大,速度奇快,更有追蹤之能,在其鎖定目標之後,哪怕數十裏外亦能到達,尋常一境修行者隻需一箭,便能取其性命。”


    “老夫此前也隻是聽過,並未親眼見過此物,傳聞此物雖是大殺之器,卻是造製工序繁瑣,還需要精通陣法靈紋一道的至少二境修士在其上篆刻靈紋,量產起來甚是麻煩,所以朝廷管製森嚴,若非大奸大惡之徒,若非有滅城之禍,哪怕是一地城守或者城牧,再或者是尋常縣城的衙門,也不可私自動用,否則,朝廷追責,必定問罪九族。”


    “原來如此!”


    陳青牛若有所思,他未曾想到,在這個玄妙神奇的世界,竟然還有類似前世記憶中那種高科技武器的大殺器。


    方才他便懷疑,以尋常弩箭的射程,想要射到這座島上,甚至是瞄準他如今所在的位置,哪怕站在湖畔也難以做到如此精準,因為他知道,若沒有狼靈的存在,方才那支箭紮的位置就不會是三寸之外的地上了,而是他陳青牛本身。


    顯然,這支箭早就已經瞄準了他,湖畔許世全引動的那枚穿雲響箭便是信號,信號一響,破甲箭射出,便可直取他陳青牛性命。


    見陳青牛臉色躊躇,趙於安自認為猜出了陳青牛所想,便再次出聲道:“陳道友也莫要太過擔憂,在我這腐霧迷陣中,外界之人想要探清你我二人虛實亦是不可做到,隻要我二人不離開陣法範圍,不管那許世全將那弩車架設於何處,想要如此輕易擊殺我二人,亦是難如登天。”


    趙於安說的是二人,一方麵自然是因為方才的選擇,另一方麵,以他身為趙家老祖的閱曆如何還看不出來,許世全膽敢在他趙家動手,那顯然,這許世全對他亦是動了殺心。


    許城三家互相製衡多年,明爭暗鬥多不勝數,可是明麵上,依舊是誰也奈何不得誰,皆怕兩家拚個你死我活,那第三家坐收漁翁之利。


    如今公孫家那位先天後期老祖公孫裘被眼前少年所殺,那麽,許世全再不敢放手一搏,那這位許城之主,就真的太軟蛋了。


    可是,陳青牛如此肅然神情,真的是在擔憂破甲箭嗎?答案顯然不是。


    隔著濃霧,陳青牛的目光依舊望著許世全之前所在方向,陳青牛,已然再次動了殺心。


    為何立威?


    隻因為身中無端算計,為了護身邊之人的周全,可如今算計之人就在眼前,他陳青牛自不能放任其就此離去。


    “我不會龜縮於此,”以體內元氣,陳青牛再次凝聚狼靈,“此事,我不強人所難,你可以等在此處,但我,今日必殺那許家之人。”


    說完,不待趙於安開口,陳青牛便朝著島外走去,因為如今趙於安開啟陣法已然不是針對陳青牛,所以他並不擔心方才迷路的情況再次發生。


    望著少年那漸漸消失於霧中的堅定背影,趙於安心有所動。


    事實上,他又何曾不想殺許家那三兄弟呢,可是,每次都如今日一般,那許世全但凡出行,便必有依仗算計,要真動起手來,哪怕他是元海境修士,亦是難以做到。


    這個少年,言行舉止,很不像是涉世不深的樣子,其強大讓他趙於安亦是震驚,莫不成今日,便是我趙家崛起的機會?趙於安心中如實是想到。


    可是,想終究是想,世上沒有那麽多人格魅力,陳青牛看上去再不錯,也終究是孤身一人,趙於安活了一大把年紀,要他去麵對那讓修行者聞風喪膽的破甲箭,說實話,哪怕他再想,也依舊還是難以做到。


    “但願,你能活著。”趙於安盤坐在地,拿出一塊元石,開始一邊恢複元氣一邊維持陣法運轉。


    湖畔,兩個人影麵色凝重,佇立遠望。


    許世全望著眼前大霧,亦是覺得驚奇,傳言這趙家老祖精通陣法一道,哪怕同在許城之中二人多有接觸,但今日也是第一次得見。


    “大哥,這陣法,破為玄妙。”許世智沉聲道,“若是他二人一直龜縮其中,哪怕三弟占據地利所在位置極佳,要捕捉這二人所在,亦是困難。”


    許世全點了點頭,對於此點,他並不懷疑,但是,今日陳青牛必死,殺趙於安,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許世全並不想就這般輕易放棄。


    忽然,許世全想起一事,來此之前,底下之人便已傳迴消息,說是與陳青牛隨行的眾人,被趙家僅有的第二位修士趙誌海關在了趙家之中。


    趙誌海不過初入引氣境,莫說與他許世全比,就是與一旁的許世智比,也是差了很多。


    許世全臉上凝重緩和,露出一絲冷笑道:“二弟,你前去將那少年身旁的隨行幾人抓來,我就不信了,若以此威脅,那少年會不出來。”


    許世智雖麵有猶豫還是領命便欲要前往,如此做派雖有些不恥,但如今與那少年已然交惡,關係家族生死存亡,再不恥的事他也願意去做。


    可是,就在其剛踏出兩步,一道聲音便讓他停了下來。


    “陳某就在此處,若有膽,你們大可來取。”


    廊橋之上,陳青牛緩步走來,狼靈亦是昂首挺胸,將其包裹其中。


    這少年,真是不怕死嗎?還是說,趙於安那老東西,並未與其講出破甲箭的強大之處?


    不過,在見到隻有陳青牛一人之後,二人便確信了可能還是後者,不過,臉上也多了那麽一絲遺憾。


    他們今日如此大膽圖謀,殺陳青牛是真,但其真正想殺之人自然還是那位趙家老祖,趙於安不死,哪怕許家勢大,若不能再次動用破甲箭,趙家依舊能和他許家分庭抗禮。


    可是,若能殺掉陳青牛,就算那趙於安藏身於陣法之中,他三兄弟同時出手,再配合破甲箭協助,也並非沒有將其擊斃的方法。


    念及此處,望著陳青牛已然離二人越來越近,許世全不再猶豫,隻見其右手微微向上抬起,遠處便再次傳來破空聲。


    這一次,儼然不再是一支,足足五支破甲箭再次朝著陳青牛射來。


    早在陳青牛踏出小島的那一刻,山頭之上許世武便讓弩手將弩車對準了陳青牛所在,一直未曾下令發射,自然還是沒有收到許世全的示意。


    如今,五箭齊發,哪怕是二境大修士,若中其一,也必定身死道消,就更別說陳青牛隻是一境修士了。


    事實上,若對付尋常一境修行者,隻需一箭便可,如今五箭齊發,自然不是因為朝廷下發給許家的破甲箭多到用不完,而陳青牛之前的狼靈神通竟然能讓破甲箭偏離方向,這讓許世武很是驚愕。


    不過,真正讓他驚愕的事顯然還在後麵,隻見,那五支破甲箭以極速之勢朝著那少年飛射而去,卻在少年身外數尺之處,盡皆聽了下來。


    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不僅遠處的許世武,就連許世全許世智二人同樣很是震驚。


    他們為何敢看見陳青牛走出了小島還依舊站在此處?正是因為他們有恃無恐,破甲箭,一箭破萬甲,朝廷專門用來對付修行者的大殺之器,可是,卻好像對眼前的少年並沒有太大作用。


    不,不是沒有作用,那是什麽?


    在二人驚異的目光中,一頭比之那狼影還要巨大的龐然大物將陳青牛緊緊包裹,一片片鱗甲流光溢彩,那是一頭形似穿山甲的遠古怪物,此刻,竟然以其鱗甲抵擋住了破甲箭的攻勢。


    其實,是僵持住了,破甲箭,有追蹤鎖定之能,一箭可去數十裏,隻要箭上靈紋中的靈氣未盡,便危勢不消。


    那頭巨型穿山甲身上被破甲箭擊中之處,光芒有明顯暗淡,所以,二人震驚也隻是一刹那,因為他們深知,那五支破甲箭要擊殺陳青牛,隻不過是時間問題。


    可現實真是如此嗎?


    穿山甲獸靈自然是陳青牛如今最強的防禦,但,在被那五支箭擊中之後,陳青牛能明顯感覺到體內元氣流失的速度真在加快,用以維持獸靈的存在,用以抵擋那五支箭的攻勢。


    於是,陳青牛不再往前,而是停下了腳步盤腿而坐。


    一枚青色石頭被他握在了手中,此乃比之那些無色元石天地靈氣更為充盈的五行元石,小小一塊,其內天地靈氣的量,便可抵得上近百無色元石。


    陳青牛雖然不知這些,但他知道,若隻是單純比拚元氣消耗,如今的他,並不懼怕。


    在他腰間儲物袋中,這種元石還是數十顆之多。


    時間,就這麽一點點過去,在陳青牛開始吸納轉換元石中的天地靈氣之後,穿山甲獸靈非但沒走變淡,反而比之先前更為的化實了幾分。


    反倒是那五支破甲箭,因為一直角力的關係,陳青牛能很清楚感受到,其上麵傳來的那種壓迫感正在迅速減弱。


    遠處,許家兄弟二人皆是滿臉鐵青。


    破甲箭,乃是他許家不過兩個引氣境一個先天中期武人,卻能夠穩穩壓住另外兩家的最後底牌。


    可是如今看來,他們引以為傲,另修行者畏懼的破甲箭,在那少年麵前,竟然毫無效果。


    “大哥,恐怕再等下去,待那少年破開破甲箭的攻勢,我等性命休矣。”許世智連忙提醒。


    其實,同為引氣境修行者,許世全又如何看不出來,那少年的處境其實並沒有他們想象之中那般艱難。


    可是,是逃,還是趁此機會二人以法術偷襲,這個問題,讓許世全猶豫不定。


    若是要施展法術,二人必定要掐訣,雖然時間不過短短幾息,但如今那破甲箭的力道已然在明顯下降,若是那少年借此機會發動攻擊,以那少年的速度,他們如今相距的距離,不過兩息便可到。


    引氣境修士,體內元氣還未轉換成元力,同樣的法術,與已然轉化出來的元力的金丹三境修士比起來,無論是其威力還是範圍都有天壤之別,所以,二人如今所站的位置並非沒有考究,二十丈,正是他二人施展法術能夠達到的最遠距離。


    若是逃,自然,今日之局必然就功虧一簣,接下來,他們許家要麵對的,不說這少年身後隱藏的家族宗門,單單就說這個少年的強大,就絕對是他們許家無法抵擋的存在。


    “今日,他必死!”


    刹那猶豫之後,許世全下定了決心。


    “二弟,你我同時施展火蛇術,今日,無論如何也要將他擊殺此處,否則我待其脫困而出,我許家休矣。”


    許世智麵色陰沉,在許世全話音落下之際已然拿出了本命法器開始掐訣施法,是一顆火紅色的珠子?


    同樣是法器,有品級之分,也有功效之分,許世智這顆珠子,與百鬼幡那種本身就具有一定法術的法器不同,卻是能夠加持法術威力。


    許世全的本命法器乃是一把火紅長劍,劍身上有熊熊火焰燃燒,若並不能灼傷許世全分毫,反而,在火紅長劍出現的那一刻,許世全整個人也被火焰包裹,神威無比。


    火龍術,乃是一種殺力極大的攻擊性法術,可凝聚天地靈氣化作一條火焰巨蛇,其強弱大小與修士本身的強弱有直接關係,但哪怕是最弱小的化精境修士施展出來,也能瞬間融化一間尋常民居,威力巨大。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也是許世全心思縝密,在施法之前,他右手再次往上一抬,比劃了另一個手勢。


    遠處山頭之上許世武自然懂得自家大哥這手勢意味著什麽。


    “這是讓我十箭齊發嗎?”許世武心中喃喃,不過還是當即下令,命一眾弩手開始瞄準那少年,發射了十支破甲箭。


    其實,身為城衛大統領,這破甲箭和重弩車一直保管在許世武手中,所以,私底下,他已經不知道私自試過了多少次,對於破甲箭的威力,他比許世全和許世智二人更加清楚。


    若是五箭無用,那麽就算是十箭百箭也絕對不會再起到多少效果,無非就是拖延時間罷了。


    在看見大哥二哥各自拿出本命法器之後,許世武如何還看不出二人用意,這些黑甲衛皆是他的心腹,所以,他做的很多事這些黑甲衛也知道,所以他並不擔心說的話傳了出去。


    許世武冷冷一笑,意有所指道:“嗬嗬,這還真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


    一眾黑甲衛默不作聲如若未聞,但他們卻知道,外界都傳言許家三兄弟心和麵不和,但事實上,這些年來,他們的心又何時和過?否則,就以他們對自己這位統領的了解,又何必還要尋常時候裝得真像那種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江湖武人呢?


    他們這位統領,其隱藏之深,哪怕他們已然心知肚明,也不由得覺得背脊發涼。


    不過話雖如此,許世武卻沒有真正送出那兩箭,如今,時機未到,要麽不做,要做,便要做到萬無一失。


    “既然如此,那就再等等吧!”


    許世武再次喃喃,可在場黑甲衛都知道,大統領這句話,儼然是說給他們聽的。


    距離忽然已近的廊橋之上,破空之聲再次響起,十支破甲箭再次釘在了穿山甲獸靈的鱗甲之上,雖然其依舊為破開鱗甲的防禦,但其中的陳青牛也還是被這股巨大的力道震得猛吐了數口血沫。


    之前五箭已然有墜落之勢,但這剛剛飛來的十箭,所攜力道大的驚人,吸收元氣的速度也快得驚人。


    陳青牛再不敢大意,左手之間,已然也出現了一塊元石,體內太上感氣篇瘋狂運轉,此時的他,儼然已經不再如之前那般輕鬆。


    不過,這顯然還不是他如今處境最為艱難的事,四周溫度在迅速升高,隔著穿山甲獸靈,陳青牛眯眼望去,遠處許世全二人儼然在施展某種法術,如今已然成型。


    一條比之水缸還要粗壯的火蛇活靈活現,躍然在空中,低頭抬頭之間,噴吐出道道火焰吐息,而暗紅蛇目所盯的方向,依舊是陳青牛所在位置。


    “莫不成,今日我會死在此處?”


    其實,陳青牛身陷如此困境,亦是他也未曾預料到的。


    按照他的想法,為了以防許世全以及其所安排在暗中之人逃走,出島之後,對方必定還會以破甲箭襲他,介時,隻要找出那些藏身暗處之人所在,他便以控靈之術召喚出一眾獸靈,以碾壓之勢,將其全數滅殺。


    可是,當他被五支破甲箭圍困之時,他才發現,這破甲箭之強大,不僅具有追蹤之能,其上還有某種他所不知道的效果,盡然還能阻斷他與胸口銅片的聯係,而禦靈神通顯化的獸靈虛影隻是他以元氣幻化,故此才並未受到影響。


    如今的陳青牛,看似臉上依舊沒有半點波動,但近有破甲箭圍困,遠有許世全二人凝聚的法術火蛇,唯有他自己知道,他如今處境很是不妙。


    不多時,許世全二人法術已然徹底凝聚成型,那火蛇衝天而起,所過之處萬物皆焚,就連地上青石也被灼燒得烏黑凹陷,直直朝著陳青牛撲來。


    許世全一聲大喝:“豎子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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