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陳青牛隻那血氣方剛的少年郎,指不定也就拜倒在了金月兒的美貌之下,若陳青牛又隻是那涉世未深的山野夫子,更說不得也就信了。


    可惜,他兩者皆不是。


    何為江湖?前世電視劇裏播了又播,陳青牛看得多的並非是那英雄救美的俠客心腸,而是恩恩怨怨、勾心鬥角,也正如他接下來的言語。


    “若陳某未猜錯,其實,金姑娘雖自稱是那什麽青風幫幫主,實則是那飛燕劍莊派來的人吧?”


    陳青牛此話一出,曉是以金月兒的定力,臉色也不由得變了又變。


    金月兒試探問到:“陳公子何出此言?”


    陳青牛看了看桌上的茶杯,引得金月兒不由得也望了過去。


    “這杯水,就如這安慶縣城的江湖,杯子隻有這麽大,水裏的大魚自然也就隻能容得下那麽兩條,其實金姑娘自稱是那青風幫幫主陳某是信的,但也正因為信,陳某才更加確定金姑娘便是那飛燕劍莊的人。大魚吃小魚,小魚要活,隻得依附大魚,而陳某今日方入城金姑娘便殺了過來,此前見過陳某容貌的也隻有那位聽說至今未曾醒來的飛燕劍莊少莊主與他的那位手下,所以……”陳青牛再次望向金月兒,“陳某方才才想通了前前後後,金姑娘今夜前來欲殺我奪機緣是假,想讓我替青風幫參與一月後的比試也是假,唯有一件事才是真,那便是飛燕劍莊想試探試探陳某,金姑娘以為呢?”


    這少年,究竟是何等的心思縝密!


    金月兒自認也是見多了世麵之人,而此刻,她才終於明白了什麽叫人外有人。既然事情已經敗露,金月兒索性耍起無賴,幹脆倒靠在凳子上,一副任君采擷的模樣道:“既已知曉,奴家本就一介女流,陳公子若要殺,那便殺吧。”


    “嗬嗬!”見到眼前的金月兒再沒了那絲嫵媚偽裝,露出的小女兒姿態,陳青牛反而笑道,“你這人真是好生無賴,陳某與飛燕劍莊無冤無仇,本是你等一環扣一環施展計謀要試探與我,怎弄得現在好似是陳某才是那惡人了。”


    陳青牛此話一出,房間內本縈繞的那絲冰冷氣氛頓然全無。


    “罷了罷了,金姑娘還是離去吧,夜深人靜,孤男寡女,陳某初來乍到,還不想這名聲還未闖出便……”


    “你!”


    金月兒狠狠白了陳青牛一眼,便向著窗戶走去。


    陳青牛指了指門的位置提醒道:“門在那邊!”


    待金月兒摔門而去,陳青牛臉上那絲笑意也逐漸斂了起來,很多事情,其實一想便通。


    那日在山洞外與巨狼的激鬥,還活著的旁觀者便隻有那位飛燕劍莊的少莊主和那個背其離開的手下,如今那位少莊主至今昏迷不醒,那手下自然會將事情經過講出,而他,自然便是那個唯一見證者。


    但陳青牛還是有一些想不通的,就比如他才剛進城不久,飛燕劍莊就來上這麽一出,又是美人計又是苦肉計的,究竟是何用意?


    好在陳青牛雖名字中有個牛字卻絕不是那種鑽牛角尖的人,既然想不通,那便不去想,而於他心中最重要的自然還是修行。


    客棧總是打聽江湖事的好地方,短短數日,陳青牛便聽來了許多於江湖事。


    比如,這個世界的江湖也如他在前世電視上看到的那無數個江湖類似,江湖中人也好,江湖幫派也罷,皆要受到大玄王朝的管製,而分管此事的便是他數日前聽到的銀玄衛,江湖中人行大奸大惡之事銀玄衛會管,江湖幫派處理恩怨要是弄得一地怨民載道同樣會管,甚至,就連尋常江湖幫派拒繳苛捐雜稅,他們同樣會管。


    又比如,近些日,北氓山周圍很是不太平,一些江湖中人押運商貨行走官道時不時便會受到野獸的突襲,其中更多次藏匿有那麽一兩頭不弱於先天境界武人的妖獸,使得往來安慶縣城和周旁各地的官道越發難行。


    而在這無數江湖事中,陳青牛還打探到一則消息,那個飛燕劍莊的少莊主醒了。


    這一日,破曉之時,陳青牛再次從打坐狀態中醒來,數日的修行對於天地靈氣的感應他已然越發的清晰,隻是無論他如何努力,想要將那些靈氣引入丹田氣府卻依舊無法做到,就仿佛冥冥之中始終差了那麽一絲契機。


    在向店掌櫃打聽了飛燕劍莊的位置後,陳青牛本要再補上後麵幾日的房錢,卻聽掌櫃說,一個姑娘已經替他結了,陳青牛在這安慶縣城內舉目無親,自然不用想也能猜到定是那金月兒所為。


    “雖不知飛燕劍莊數日前那次試探後為何就沒了聲音,但既然那個少莊主醒了,有些事,終究還是要去問個明白。”


    離了客棧,陳青牛便一路向東,很快就找到了飛燕劍莊所在的那座城中山頭。


    “來者何人,速速報上名來,劍莊重地,擅闖者殺無赦。”


    數個橫跨長劍的年輕人守著進莊的唯一道路,在那石梯盡頭,隱約能看見有一塊巨大的牌幅,上刻“飛燕劍莊”四個大字。


    這!倒是確實有那麽一絲江湖的味道了。


    這幾人雖頗有些趾高氣揚,但陳青牛卻並未動怒,反拱手笑道:“諸位兄台,還勞煩去與莊中少莊主通傳一聲,就說是北氓山中的一位故人前來探望。”


    “故人?”


    其中一個馬臉年輕人舉劍指著陳青牛,譏笑道:“小子,看你也不過十五六的虛歲,黃口小兒還真是大言不慚,還北氓山,故人,別說你與我家公子認識,就你這小體格子要是敢進北氓山,隻怕不出一個鍾就該被那些畜生叼了去吧……”


    “我賭半刻鍾!”


    “哈哈哈……”


    也不知是誰補了一句,頓時引得一眾人嘩然大笑。


    陳青牛卻依舊笑容不減,再問到:“那要如何,諸位才能去通傳一聲呢?”


    “小兄弟,你還是退去吧,我家公子身體有恙,短時間內並不方便見客,若要探望,不如過……”


    “咳,小林子,你話有些多了。”


    馬臉青年幹咳幾聲,示意那說話的年輕人閉嘴,隨即,又收了劍走到陳青牛麵前道:“不妨這樣,小子。我不用劍,你若能在我手底下走上三迴合,我便信你是我家公子的故人,如何?”


    “不如何!不過……”


    陳青牛搖了搖頭,忽然,他猛然扭轉身體,望著馬臉青年,在對上馬臉青年的目光時,拳頭已然轟出。


    “轟!”


    一聲巨響,隻見那馬臉青年如一顆炮彈般飛出,狠狠撞在了一旁石柱上,不知生死。


    如此一幕,當真出其不意,在場幾位飛燕劍莊弟子皆沒有料想到這看上去不過十五六年紀的寒酸少年,竟然膽敢在飛燕劍莊莊門前出手,且一出手就是如此兇殘。


    “唰!唰!唰!”


    下一刻,幾人連忙拔劍,將陳青牛團團圍住。


    “閣下究竟何人,為何擅闖我飛燕劍莊?”忽然,也不知是誰開口驚唿一句,“他用拳,必是那鐵拳幫孽徒!”


    “鐵拳幫?”


    “殺!”


    幾個飛燕劍莊年輕弟子便向著陳青牛猛然攻來。


    陳青牛怕事嗎?答案自然是不的。否則數日前在客棧中金月兒絕不可能活著離開,殺了金月兒,其實更能讓飛燕劍莊投鼠忌器,更何況,他今日還親自前來。


    幾柄尋常鐵劍陳青牛並不懼,但哪怕如此,他依舊未讓這幾柄劍近身,正所謂,獅子搏兔亦用全力,陳青牛又豈是那大意之人。


    在幾個飛燕劍莊弟子舉劍之時,隻見陳青牛猛然一步踏出,地上青石板上竟然多了一絲裂紋,當然,這一幕幾個飛燕劍莊的弟子並沒有注意,他們的目光全都凝聚在陳青牛雙拳之上。


    但,而下一刻,在幾個飛燕劍莊弟子滿臉不可置信下,陳青牛竟然已經迅速靠近了他們,沒有招式,沒有章法,猛然一拳,那個離陳青牛最近的飛燕劍莊弟子便已然飛了出去。


    隨即。


    “嘭!”“啊!”“轟!”“……”


    接連數聲巨響,一連幾個飛燕劍莊弟子猶如天女散花般紛紛倒飛而出,砸落在地,同樣不知生死。


    “你,你你你……”


    “我姓陳,叫陳青牛!”陳青牛看著麵前唯一還提劍指著自己的青年,“我記得你的名字,他們叫你小林子,你方才稱我一聲小兄弟,那我便叫你林大哥了。”


    陳青牛伸出手,在後者劍上輕輕一壓,又道:“放心,他們沒死,我此行隻為見你家少莊主,林大哥,還請引路。”


    “好,好……陳,陳,前輩!”林姓青年連忙顫顫巍巍收了劍,“我叫林牧之,前輩叫我,小牧就可以了。”


    陳青牛點頭道:“好的,林大哥!”


    一前一後,二人向著飛燕劍莊走去。


    飛燕劍莊,書房之內。


    “那個少年已在莊中?”


    飛燕劍莊莊主呂長峰生平有兩大喜好,看書、習劍,此刻,在得知陳青牛已然闖入山莊之內,呂長峰那長年沉浸書房溫養出的半點書生氣蕩然全無,連忙推開那前來通傳的弟子向著飛燕劍莊聚客堂奔去,臉上三分驚喜七分焦急,也難為他這一把年紀還如此冒冒失失。


    “陳公子大駕光臨寒舍,老夫未曾遠迎,還……”


    呂長峰本想說些客套之詞,卻看見自己那義女金月兒竟不知何時已然招唿起了那身穿粗麻布衣的青年,茶水果盤糕點好不齊全,連自己這當義父的都未曾享受過那等待遇。


    “咳……月兒,不得無禮。”


    金月兒轉頭一看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家義父已經站在了房門前,卻是心道:無禮,你數日前讓我去試探他時怎不覺得無禮?


    但畢竟有陳青牛這個外人在此,金月兒還是行禮道:“月兒見過義父,月兒告退!”


    待金月兒離去,呂長峰這才上前,朝著主座一坐。


    “飛燕劍莊,呂長峰!”


    “陳青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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