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宸逸沒再說話,抬步進了門。


    風隨心跟在後邊自言自語:“嘖,還真把這兒當自己家了……”


    然諾又擔心地看了一眼馬車,還是跟了進去。


    然諾悄悄挪到風隨心身邊,用隻有他們兩個才能到聽到的聲音道:“隨心哥哥,你知道我師兄在哪兒嗎?”


    風隨心抬頭掃了一眼四周,確認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她撐不住了?”


    “暫時沒有生命危險,隻是再這麽下去,怕是要幾年都維持狐狸的形態。那樣她更危險。”


    然諾說著,眼中不由得多了分擔心。


    “他困著你師兄,哪裏是給什麽貴妾治病。”


    “他是想挖宸逸哥哥的牆角?”然諾一下捂住了自己那驚訝地可以塞下一個雞蛋的嘴。


    然諾會意,用口型道:“那該怎麽辦?”


    “姑娘在跟風將軍說什麽呢?”夜王突然轉過頭,道。


    “沒什麽。夜王殿下當心腳下。”話音未落,夜王就踉蹌了一下,險些親吻大地。


    然諾沒忍住,“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言宸逸笑意盈盈地看著夜王:“皇兄可要當心了。”


    夜王黑著臉瞪了然諾一眼,怒氣衝衝地轉過身去不再找然諾麻煩。


    風隨心憋笑憋的難受,捂著嘴給然諾豎了個大拇指,要不是夜王還在這,他怕是要仰天大笑了。


    哈哈哈哈哈,言夜清啊言夜清,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啊。


    強忍笑意,風隨心用口型對阮然諾道:“見招拆招,速戰速決。相信你師兄。”


    然諾點點頭。


    走進大門,迎麵一麵高大影壁,上繪的梅蘭竹菊橫批“一身正氣”四個大字。


    繞過影壁,左右各有抄手遊廊,府中下人衣著樸素,規矩有禮。


    四方的天井不大,其中卻暗藏玄機。


    花花草草雖不鮮豔,但也雅致,應了一貫的江南風格。


    庭院深深,走過一堵圓形拱門,步入正堂,正堂門正上方黑字白底四個大字“傲骨清風”。


    各自落座,言宸逸率先開口:“皇兄有什麽事盡管說吧,說完,宸逸還趕著去聽書呢。”


    夜王譏笑道:“七弟的性子還是沒變啊,還是喜歡跟些酸腐無用的文人混在一起。”


    然諾剛要反駁,被言宸逸按下了。


    一旁的侍女低眉順眼地過來給他們倒茶。


    “是啊,所以皇兄有什麽事盡快說吧。”言宸逸語氣淡然,一臉無所謂。


    “不是我說你,七弟啊,你不能總是惹父皇生氣。”言夜清一邊說著,手一邊一直摸著旁邊侍女的手。


    然諾別開眼,直愣愣地看著地麵,放棄了去聽懂他們的對話。


    “宸逸愚鈍,聽不懂皇兄在說什麽。”言宸逸輕輕吹著浮在水麵上的茶葉,“這茶倒是不錯。”


    “七弟也就懂這些了。也罷,為兄跟你說實話,你不要總是針對皇後娘娘嘛,她畢竟是我們的母後。”


    “宸逸不懂,皇兄明示。”


    “既然七弟不懂,那七弟又在查什麽貪官汙吏?”


    “貪官汙吏不該死麽?魚肉百姓不該死麽?皇兄非本王,皇兄怎麽知道本王在查貪官汙吏?”


    言宸逸抬頭,意味深長地看了夜王一眼,悠悠地道。


    言夜清被言宸逸問住了,好一會才道:“其實為兄這次來是奉了父皇之命。”


    “皇兄喘氣的功夫怎麽那麽大,是不是病了?皇兄可要注意身子啊。”


    說著,言宸逸似乎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言夜清那不安分的手。


    言夜清嘴角抽搐了下,放棄了跟言宸逸打太極:“父皇說,在外注意身子,別太倔了,有些事,點到為止即可。”


    “宸逸記下了,多謝皇兄千裏迢迢來跟宸逸說這句話。”言宸逸故意咬重了“千裏迢迢”這四個字。


    皇帝老兒還真是好算計,既想剪除皇後黨羽,又不想讓言宸逸培養自己的勢力,想大權在握,還想天倫之樂。


    敢情天下的好事都到你一個人身上了是吧?天底下哪有那麽好的事情!


    “七弟的白玉玲瓏扇甚是好看,今日為何沒帶?”言夜清勉強笑著沒話找話道。


    “不想帶了而已,沒有什麽為什麽。”言宸逸麵無表情地道,“皇兄話可說完了?說完了,本王可以走了嗎?皇兄可以把本王的侍衛還給本王了嗎?”


    言夜清唇角彎了彎,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不急不急,七弟若不嫌棄,不妨與我去看一場好戲。”


    言宸逸一看他那個惡心的笑,就知道他又要搞什麽幺蛾子,本想著拒絕,但事關何千雲,就點了點頭。


    步出正堂,走過迴廊,來到左側的的一扇黑漆的門,推開走了進去。


    步轉迴廊,彎彎繞繞不知走了多久,終於行至一間簡陋的屋子前,看樣子像是下人的房間。


    “皇兄費這麽大功夫,難不成就是想讓我們看一間下人的屋子?”言宸逸抬步便要走。


    言夜清哪能讓他走,攔住了他:“哎,皇兄莫急,你聽。”


    屏息凝神聽去,屋內傳來“嗯……啊……阿雲嗯……”之類的聲音。


    言宸逸當即黑了臉,伸手捂住了阮然諾的耳朵,低聲道:“不要聽,髒了耳朵。”


    然諾紅著臉“嗯”了聲。


    言夜清若有所思地看著言宸逸這個自然的動作:“早晚是要經曆這些的,皇弟這麽護著她可不成。”


    言宸逸耐心都沒有了:“皇兄想做什麽,宸逸不明白。有話直說便是,難不成您千裏迢迢來臨安,隻是為了讓宸逸聽一出活春宮?”


    言夜清示意身邊的仆從推開門:“不僅是聽,還是看,七弟,你要看看你的人……”


    後半句話被言夜清堵在了嗓子眼裏,怎麽迴事?那個侍衛呢?床上的人怎麽成了他的侍衛了?


    言宸逸將然諾攬進了自己懷裏,聲音低沉,夾雜著壓抑著的怒氣:“皇兄不遠千裏就是為了讓宸逸看一出活春宮?


    “那宸逸還真是多謝了,不過在場的還有位道長,壞了人家修行你賠的起麽?皇兄的教養就是這樣?”


    事到如今,言宸逸和風隨心都明白了言夜清要幹什麽。


    風隨心知道,言宸逸這是真的生氣了。言夜清啊言夜清,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主意打到何千雲身上,更不該髒了阮然諾的耳朵。


    阮然諾就是言宸逸的軟肋,雖然平時言宸逸隱藏地很好,但那些情意綿綿的詩句,饒是風隨心這種吊兒郎當的都能看的出來他的深情。


    言宸逸了解阮然諾的底線:尊嚴和師父師兄。


    言夜清已經觸及了阮然諾的底線,便是觸及了言宸逸的底線。


    “若沒有別的事,宸逸告辭了。”說罷,言宸逸帶阮然諾和風隨心拂袖而去。


    然諾臉紅的像個燈籠,也不知道是因為剛才聽到的聲音,還是因為趴在言宸逸懷裏聽到的他的心跳。


    出了太守府,然諾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還在言宸逸懷裏,慌忙推開了他,低低地道了聲“多謝”。


    言宸逸唇角彎了彎,眼中的怒火一掃而盡:“抱歉。”


    風隨心安安靜靜地跟在他倆身後,心中嘶吼著:娘呀,言宸逸你這麽會變臉你咋不去唱川劇?


    然諾別開了臉:“無事。”


    馬車上的俠心不見了,有斐說,是何千雲早早地脫身帶走了俠心。


    然諾忽然想起來了一樁事:“宸逸哥哥,我請你吃飯吧。”


    言宸逸一愣怔,想起來了墓中的那件事,微微點頭。


    然諾剛想說什麽就,感到眼前一陣眩暈,步子有些不穩,許是藥效時間到了,


    言宸逸一把扶住了然諾。


    風隨心是個識趣的,拉著有斐駕著馬車走了。


    言宸逸關心地問:“怎麽了?還不舒服?”


    然諾勉強笑道:“我沒事,我們走吧,我知道有一家店可好吃了。”


    言宸逸無奈地歎了口氣:“小諾。你還要這樣麽?為什麽有事你非要自己扛著?”


    然諾莞爾:“我真的沒事。”


    “我知道你身子還沒好,你不想你師兄擔心,不想別人擔心。”


    然諾可惜地搖搖頭:“宸逸哥哥啊,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把我看那麽透徹好不好?我隻是怕師兄罵我而已。”


    上次她自己作天作地把自己作地得了風寒,師兄整整一個月沒給她好臉色看啊。


    “真的沒事?”言宸逸給她把了脈,再三確認了她的確真的沒事。


    “嗯嗯。”


    茶館內。


    然諾撚起一塊桂花糖塞進嘴裏,笑說:“宸逸哥哥怎麽跟我師兄一樣,婆婆媽媽的。”


    言宸逸撇了撇嘴,心說還不是關心你,他猶豫再三,小心翼翼地問:“小諾,你和風淩白……?”


    然諾夾了筷子龍井蝦仁,笑盈盈地問:“哥哥是不是想問,我和風淩白什麽關係,為什麽夜王會突然提我和風淩白?”


    言宸逸輕輕搖搖頭:“不是,隻是上次你喝醉了酒,念叨風淩白的名字,我好奇而已。你不願意說,我便不問了。”


    言宸逸垂下眸子,不讓然諾看到他黯淡的眼神。


    然諾拿雪團的手一頓,嘴角抽搐了下:“我……我我說……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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