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娘子“噗”地笑了:“小嘴挺甜嘛,就是不太講禮貌。”


    說著一張紙從她手裏落下,在空中打了幾個旋兒,最後落在然諾腳下。


    然諾低頭一看,是方才情急之下扔出去的符籙。


    然諾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那也是前輩先衝動的。我還以為你要傷害我師兄……晚輩在此給前輩道個歉。”


    白娘子挪動了下,冷笑一聲:“哼,我要是動他,他都走不到雷峰塔前。我不過是做戲罷了。”


    然諾從善如流:“是是是,前輩最厲害。……做戲?”然諾一愣,有些反應不過來。


    白娘子突然向然諾壓下身來,一張白臉移到了然諾麵前,四目相對,然諾不自覺地吞了口口水。


    白娘子的芊芊玉指撫上然諾的臉,然諾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對~做戲,給小青看。”


    然諾猛吞口水,眼神隨著白娘子的玉指而動,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小、小小小……小青?”


    “是啊。”白娘子撩起然諾鬢邊漏下的的一縷青絲,吐氣如蘭。


    然諾快哭了,白娘子這種級別的妖,她是打不過的。


    雖然白娘子看起來對她也沒什麽惡意,可她就是覺得白娘子有些陰森森的。


    “或許,你也可以叫她,江瓊琚。”這時,白娘子大半個身子快要倚在然諾身上了。


    然諾想了好幾遍也沒想起來自己認識這號人物,身子向後閃了閃:“前輩,咱有話好好說行不行?不必非得這樣啊。”


    白娘子好像沒聽懂她的話,又使勁往她身上靠了靠:“你給我講講,人間的話本子都是怎麽說我的?”


    然諾清了清嗓子,說起故事那是頭頭是道:“白素貞白娘子自青城山上修行千年,法力高強,善岐黃之術,人美心善,經常下山救治百姓。


    “一日,與侍女青青下山時遇一書生許仙同船避雨,一見鍾情,以身相許。


    “婚後,一人一妖恩愛了幾日。日子越長,許仙越覺白娘子有些奇怪。


    “許仙去金山寺上香,遇上法海,法海告訴他,他的枕邊人其實是個千年修成人身的蛇妖。


    “許仙將信將疑,還是按法海的話,於端午騙他喝下雄黃酒。


    “白娘子現了原型,許仙被嚇死,白娘子悲痛不已,為許仙盜靈芝仙草就活了他。


    “法海將許仙騙到金山寺軟禁起來,白娘子前去營救,和小青一起同法海鬥法,水漫金山。


    “白娘子因觸犯天條,生下孩子後被法海收於缽內,鎮於雷峰塔下。”


    白娘子用胳膊攀上然諾的肩膀,玉指撫上然諾肉嘟嘟的臉,聲音百轉千迴:“說啊,怎麽不講了?”


    然諾在心裏快哭死了,被一個千年的老妖怪倚在身上、還動手動腳什麽感覺啊,然諾今天體會到了。


    “前輩你現在還待在雷峰塔下,民間的話本子裏講的自然是假的了。”然諾扯出一個自認為很友善的笑容。


    “那我告訴你吧。”白娘子可算鬆開了然諾,蛇身在塔內遊移著,“人間說我兒子中了狀元,救了我。


    “然後我們一家三口從此天長地久幸福美滿了,小青也找到了相公,對不對?”


    然諾又吞了口口水,答應不是,不答應也不是,隻能選擇沉默。


    白娘子繼續道:“我那兒子其實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曆劫,本就惡心我,說什麽救我。


    “好,我就將真相一樁一樁地告訴你。小青喜歡的不是旁人,就是許仙。


    “那時並不是法海將他軟禁,而是他故意騙我去的。


    “他、法海、許仙勾結一起騙了我,剩下兒子後,我被法海鎮在了塔下。


    “小青強行奪走了我五百年法力,不過她也沒討到什麽好處,遭了反噬。


    “許仙那種偽君子,怎麽可能跟一個妖在一起?


    “所以他又拋棄了小青。小青在人間輾轉,千年百年一直在尋找著許仙的轉世。


    “小青對許仙,早就不是什麽愛了,不過是與我賭氣,想贏我一次罷了。


    “如今許仙的轉世做了皇帝,皇後名叫江瓊琚。”她語氣中沒有任何感情,仿佛說的不是自己的故事。


    白娘子不曾把話說的十分清楚,但然諾已經明白了——當今皇後是蛇妖!還是小青!


    一切都說得通了,難怪她知道煉製畫皮女的古法,難怪那麽多男人對她死心塌地……


    想不到民間的美談不過是一場笑話。


    然諾抬頭,對上白娘子那雙平靜眸子:“那前輩您呢?


    “您法力恢複的差不多了,這座塔於您不過是一塊大一點的泥巴而已了,不費吹灰之力就可弄倒,為何還待在塔裏呢?”


    要不然昨晚她怎麽可能跑到臨安城外找他們麻煩呢?


    白娘子環視了下這不大的塔:“困住我的,不是塔,是心。”


    然諾頓悟,哀大莫過於心死。


    然諾垂下睫毛沒有說話。


    “哦對了,你以為我叫你來就是讓你聽故事的?”白娘子悠悠地道。


    然諾一拍腦袋,想起正事來:“前輩您說。”


    “前兩天有個小狐狸跑我塔前來訴苦,訴完了苦,就覺得他們待我不公,就想挖開這雷峰塔。


    “法海察覺到封印被動和妖氣波動就把她收走了。還有,法海就是小青在臨安布下的一顆棋子。”白娘子道。


    然諾驚訝地下巴能塞下兩個雞蛋:“法……法海?他沒死?”


    “死了啊,但是可以轉世啊。小青與他勾結,誓要生生世世鎮壓我。可是他們那點法力哪裏鎮的住我,不過是我不想出去罷了。”


    白娘子說這話時撩起自己的一縷頭發,細細打量著。


    “等……等等,這消息含金量也也……太太大了吧?”


    然諾處於極度震驚中,整個人都不好了。


    生生世世隻為鎮壓一個妖,這是多大的執念啊,不知道還以為是什麽淒美的愛情……


    然諾揉了揉臉清醒下,才反應過來這話裏另外幾個關鍵點,脖子“哢哢哢”的轉向白娘子,目瞪口呆:“等等!前輩是說……狐妖?”


    白娘子懶洋洋地道:“是啊。還是隻玄狐,這年頭,玄狐不多了。”


    然諾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這怎麽自金陵以後,每天都是滿滿的驚喜(嚇)啊。


    玄狐本就不多,然諾認識的也就俠心,那種傻乎乎的小狐狸就更不多了,她隻能祈禱最好不要是俠心了,就算不是俠心也必須去救上一救。


    然諾深唿吸了幾口氣,緩了緩情緒,將這些事捋明白了。


    所以說,皇後(小青)在臨安的棋子就是金山寺的和尚法海,他現在還綁走了疑似是俠心的一隻玄狐。


    所以,不管是為公為私,前方是龍潭還是虎穴她都得去探一探了。


    然諾後退幾步,端端正正行了一禮:“多謝前輩相告,晚輩告辭。”


    然諾剛邁出一步,就聽白娘子幽幽地來了一句:“迴來,讓你走了嗎?”


    然諾笑容僵在了臉上,僵硬地轉過身子:“前輩有事請講。”


    然諾心道:都說白娘子溫柔賢淑脾氣好,這怎麽名不副實啊,忽陰忽晴的變臉比翻書還快……


    又轉念一想:也對,要是你心心念念的人為了一個“人妖之別”,騙了你,跟你的好姐妹一塊算計你。


    並且讓你在一個黑漆漆的塔下待了幾千年,擱誰誰不心理變態?她能好好跟我說話,我就謝天謝地了。


    “我說,我幫了你這麽大個忙,你怎麽報答我?”白娘子玩味地看著然諾,仿佛要把她盯穿一樣。


    然諾摸著下巴認真地考慮了一會:“小女子,無以為報,不如以身相許?”


    白娘子聞言一愣,噗嗤一笑:“你可真有意思。我可不要你這樣油嘴滑舌的丫鬟。


    “答應我,搬到小青之後不要殺她,把她送我這兒來。


    “我年紀大了,不願意再摻和你們那些俗事,記得把她送到我塔前啊。”


    然諾雖然不明白她要小青做什麽,但還是應下了。


    白娘子又道:“別太相信男人,那隻是一時柔情,等你陷進去了,就是萬劫不複。”


    然諾還雲裏霧裏地沒明白過來這話什麽意思,白娘子就繼續道:“小青的眼線不少。


    “得讓她知道我跟你相處的不好,她才不會懷疑我跟你說了些什麽。所以,小姑娘——委屈下咯。”


    然諾心道:我們好像本來相處的就不太好……我的師父呀啊啊啊啊……


    然諾還沒反應過來就飛起來了,然後就感覺自己胸口出被拄了一拳,再然後兩眼一黑不省人事了。


    再次有意識,然諾已經躺在在塔外了。


    然諾抬了抬腦袋就是一陣疼一陣暈,好不容易撐著坐起來了,然諾覺得自己臉上一陣疼,伸手碰了碰:“嘶……”


    打人不能打臉啊,我本來就不怎麽好看,你又給我打成這樣我以後怎麽見人啊……”


    然諾一邊輕輕戳著自己臉上的傷一邊自言自語。


    一陣風吹來,然諾覺得自己腳腕處涼颼颼的,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道袍破了:“啊啊啊啊……”


    然諾快哭了,這可是師父給縫的道袍……可貴了……老頭親自縫的啊,能擋風擋雨擋妖怪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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