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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從一開始就是注定。


    從一開始,她就不該出現在這個世上。自虛無中誕生,最後又歸結於虛無之中。


    她是否真的活過一場,似乎沒有什麽證據能夠證明,她那樣千方百計地想讓自己有留存世間的機會,卻不知來來去去一番掙紮,最後還是逃不過這一場湮沒的命運。


    仿佛她長久以來的憂心,長久以來的謀劃,都不過是一場逃不過命運的注定。


    很久很久以前,混沌之中誕生的隻是軀殼,是沒有意識的。她聽命於創造者,按照指令完成每一個任務。


    傀儡?人偶?抑或隻是那可有可無的分身?


    當她於智慧靈光中逐漸獲得感知,仿佛是從混沌的沼澤中爬出,她的神識便是從那清醒一刻的驚恐中誕生出來的。


    她畏懼那個給予她軀殼的人,因為她是如此清晰地知道,有這樣的一個人淩駕於她之上,指揮著她的生活,操控著她的生死。那個人若是有了抹殺之意,她或許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難道要永遠都活在這種隨時都有可能消亡的恐懼中嗎?


    不願意,她花百芳不願意!


    她的神識源自蘇簫盛,她的智慧也源自蘇簫盛,即使是脾性也有著那麽幾分算得上是雷同的。比如在某些時候總是有些固執的……


    蘇簫盛從來就隻做他認為對的事情,不願意做太多的解釋;而花百芳則是認定了她和蘇簫盛兩者間此消彼長的關係,便就在你死我活的問題上固執不移,絕不會再去想什麽和平共處。


    而蘇簫盛對花百芳的動作越不在意,就越讓花百芳覺得恐慌,好像她就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不需要蘇簫盛花太多的精力用在防範之中,仿佛隻需要一個輕巧的彈指,就能讓她灰飛煙滅。


    螻蟻偷生便是這樣的悲哀。


    她時時刻刻殫精竭慮隻為自己能夠更長久地活下去,而掌控她生死的人似乎並不覺得她費盡心思竭盡全力會有什麽影響。仿若一切都是那麽微不足道,一切都是那麽可有可無。


    花百芳知道自己和蘇簫盛神識相連,他隨時都有可能查探到她的謀劃。於是,她想要斷掉這樣隨時被窺視的危險。


    盡管,蘇簫盛從來都不好奇她的打算,但她總是擔心著。即使跟客棧的客人們嫵媚嬌柔談笑風生,她還是能感覺到那未知的恐慌彷如黑洞一般在不斷地吞噬她。


    人懼怕的是什麽?是未知的東西。而最懼怕的是什麽?那未知的東西裏所暗含著的,各種無法走出的結局,哪怕是預測了許多可能性還是無法走出的命中注定。


    花百芳從來就知道,自己是走不出滅亡的結局的。可是她總是在想辦法拖延,想盡一切辦法拖延那結局的到來。她總覺得不做什麽就那樣迎來結局是不甘心的,倒不如做點什麽……至少她也為了自己這一條性命努力過。


    想過很多種辦法,最後還是覺得吞噬本體似乎是最好的辦法。如果她成為主宰一切的本體後,一個分身的消失,對她來說能算得上什麽呢?若能形成這樣的局麵,作為分身的她已經脫離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也就不會再受影響。


    這就好比她和蘇簫盛的命運是站在兩個山峰上的,其中那標明“分身”的山峰注定塌陷,隻要她能將自己移動到“本體”的山峰上,再將蘇簫盛推到那“分身”的山峰上,那麽她就可以避免那必將到來的命運,將這世間的乾坤扭轉。


    ……


    可是另一個人出現了。


    這個人帶著一絲奇異的誘惑感出現了。


    並不是這個人本身有著怎樣嫵媚天成的魅力,而是她的身上帶著一種讓她無法抗拒的感覺。


    讓她覺得詭異的感覺。


    好像總是忍不住想要靠近,總是忍不住想對她好一點,總是有那麽幾分讓人不願承認的悸動蠢蠢欲動。


    花百芳和蘇簫盛曾經相通的聯係,似乎在某一個瞬間有了奇異的通感。


    她遠在另一方,卻可以通過蘇簫盛感覺到另一個人的存在。她能感覺到,蘇簫盛在麵對那個人的時候,心中那一絲微妙的波動。


    如果不是那個雨夜,她驚訝地看見狼狽的蘇簫盛抱著那個人出現在自己的麵前,第一次毫不客氣地搶占了她的房間,毫不猶豫地將她趕了出去,她或許沒有機會見到這個會引起蘇簫盛波動的人。


    隻是那匆匆一瞥,她仿佛就能感覺到從蘇簫盛那裏傳出的波動,好像比任何一次都清晰,清晰到她差點就以為那是自己的感覺了。


    也是那次,蘇簫盛第一次像指使普通仆人一般,命令她親自來送熱水送衣物。


    她知道時機還不到,便也默默應下。


    她知道自己的客棧裏是有時常準備些熱水以備不時之需的,可她獨自一人到廚房後卻偏偏要自己準備添柴燒水,心裏倒是想要拖延時間最好能讓那死狐狸多難受一會兒。


    可是,還沒等她得意這暗自使出的小伎倆,她便感覺到了那聯係之中傳來了一絲隱忍的悸動,心髒裏好像有什麽火焰漸漸蔓延到四肢百骸,讓她感覺到了不屬於她的渴望和炙熱……


    這便是不斷困擾著蘇簫盛的魔障嗎?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受到了影響。


    ……


    給蘇簫盛送去熱水和換洗衣物後,花百芳退出了房間。待到蘇簫盛打理好一切,她才再次進屋,像個尋常仆人般沉默地將衣物和浴桶裏的水收拾走。


    蘇簫盛留下讓她將那姑娘帶去曆山的話後便離開了,而她卻有了仔細看看那個女子的機會。


    看來看去都沒看出有什麽與眾不同的地方,可卻不知為何,心裏漸漸生出了一些異樣。好像她也想仔細瞧瞧蘇簫盛看上的女子到底是個什麽模樣的。可這通常的情況下,但凡蘇簫盛看得上眼,她總有些反逆般想毀壞的心理。可是這個人總是有點不同的,具體不同在哪裏,她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似乎不僅僅是讓她生不出一點毀壞的心。


    從花百芳正式和這姑娘說的第一句話起,她就故意將她的思想引導向了一個奇怪的方向。雖然不想弄死她,可總有些不甘心自己也有和蘇簫盛心思稍有契合的時候,於是便總想要捉弄這丫頭,總是想逗弄她。


    也不知道是在刻意地違逆自己的心思,還是怎麽的,她總是對這丫頭隱隱有著不忍,可她又總是認為那感情是屬於蘇簫盛的,不是屬於她的。她此時卻不會想到,她既然能將自己的意識從蘇簫盛當中脫離出來,又怎麽會隻有屬於那黑狐狸的感情呢?


    或許她從來就沒有想明白過,也從來就不想想明白這個問題。


    有時候難得糊塗,便想一直糊塗,如若清醒,便會隻餘恐懼,還有什麽比這自以為是的糊塗更讓人安心呢?


    隻要她不受這個女子的影響,她就算將蘇簫盛抹殺掉也不會有什麽差錯。她不會因為她的痛苦而不忍,不會因為她的想法而阻礙了自己的想法。這樣,便是最好了。


    當花百芳指使這小丫頭做事時,不知為什麽心裏總有些美滋滋的,似乎在得意著什麽;當她和蘇簫盛看似曖昧卻暗地裏較勁的時候,她總覺得心裏那一絲異樣不過是蘇簫盛的不自在;當她當在蘇簫盛麵前時,花百芳明明可以一劍捅死她,以最快的速度直接解決掉蘇簫盛的,可是她隻能吼著“你讓開”,手卻無法再動了……


    此時此刻,她才了解到自己是有多麽的搞笑,一直自欺欺人,卻還是不得不麵對內心,對著這個女子她至始至終都是憐惜的,哪怕她生出的是一個女兒身,哪怕這丫頭愛上的是她的死對頭,哪怕最後幾乎出乎她自己意料的灰飛煙滅……


    她終究還是不得不承認,這人在自己心中從來都是特別的。


    血綻如花,花如瀲灩,她想要的結局從來都不是這樣的,可卻是她自己選擇了這樣的結局,是她發自內心無法抗拒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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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你以後看見蘇簫盛的時候,會不會想起我呢?可是想得起又如何,想不起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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