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亂想之際,隱約聽見對講機裏傳來導演的聲音。


    好半天之後,維舟才緩過神來,發現場記在拿道具,這場戲過了。


    何銘從駕駛艙裏出來,走到他跟前,眼裏露出點關切:「怎麽樣,沒事吧?」


    維舟沉默著搖搖頭,站起身來。


    導演說:「來,所有人!準備下一場,女演員呢?怎麽沒看見她!」


    蘭淞已經準備好,站在另一艘快艇上,渾身濕透。


    她有專業的替身,海裏的戲份不用親自來,隻需在關鍵時刻露臉。


    導演一聲令下,維舟來到甲板邊緣,低頭望向海裏。


    他先是驚訝,然後喊船長「救人」,與此同時,他不經同意便放下小艇。


    一個大浪高高捲起,猛地撲向搖搖擺擺的小艇,接近目標後,維舟奮不顧身地跳入海裏。


    男主出海迴歸後為什麽會內疚,可能就是後悔在這一刻救了女孩,被海洋帶走總比後來被船員們淩遲要好。


    他拖著昏迷的女主上了小艇,看見大船的甲板上燈火通明,船長和船員們都走了出來。


    眾人一齊搭救女孩,用盡各種辦法,終於把人從鬼門關拉來迴。


    這時候,男主認為船員們心地善良。


    維舟水性不錯,這些天下水都沒有發生意外,拍完這場戲,在補鏡頭的過程中卻不慎刮傷小腿,傷口又長又深,流了很多血。


    醫護人員第一時間對他的傷勢進行處理,暫時沒有大問題。


    何帆怕感染,提議帶他迴市區,安全起見他要等天亮做決定,若是傷口不惡化,他就不需要離開。


    後半夜,船艙裏沒有嘈雜聲。


    維舟躺在狹小的床鋪上,背部靠在床頭,受傷的腿搭在床邊。


    海上信號不好,他和沈飛沒辦法通視頻,隻能發簡訊交流。


    他想問沈飛什麽時候迴來,編輯完又刪除,再問就是第三次,他不想為難沈飛,也不想顯得那麽無助。


    最後發送一條:【我這邊要說晚安了。】


    發送成功,他把手機調靜音塞到枕頭下麵。


    文斌走了進來,剛洗完澡的樣子,上身穿著汗衫,印象中文質彬彬的臉也被船戲折磨得又糙又狠。


    「你感覺怎麽樣?」文斌破天荒的關心起船員,這些天頭一次用這種緩和的語氣講話。


    「沒事。」維舟的態度不卑不亢,不太願意講話,輕輕地閉上眼睛。


    文斌觀察他的臉色,猶豫著要不要繼續搭話。


    他的心裏產生點愧疚之情,相處一段時間後,他發現維舟跟以往遇到的同性戀有區別,不濫情,不聊騷,更不會耍大牌,對待導演和群演一視同仁。


    最重要的是,維舟在片場的表現非常出彩,哪怕戴著有色眼鏡也必須承認他的優秀。


    「聽說你一天都沒怎麽吃東西,」文斌把一碟水果放在小桌上,「這怎麽行呢,知道你不想吃葷,水果總沒問題。」


    維舟有點驚訝,慢慢地睜開眼睛,他明白對方想緩和氣氛,於是坐起身,點了點頭:「謝謝船長。」


    他把水果放進嘴裏,代表接受對方委婉的道歉。


    文斌放心地笑了,坐在對麵的床鋪,直勾勾盯著他看一會兒,語重心長地說:「維舟,你的戲真好。」


    「還要向老師學習。」


    「應該是我向你學習,你是我見過最有潛力的演員。」


    「謝謝。」


    這一晚,維舟睡得挺踏實,沒有做夢。


    次日天剛亮,何帆就帶著醫生來檢查傷勢。


    維舟收到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沈飛迴來了,壞消息是他的傷口沒有見好,醫生建議他去醫院接受治療。


    幾個小時前沈飛接到何帆發來的坐標,此時已經把遊輪駛到劇組附近。


    維舟打著去醫院的幌子,讓何帆開快艇送自己去見沈飛。


    繞過一片暗礁,小小的遊艇逐漸靠近龐大的遊輪。


    工作人員放下舷梯,維舟順利登上甲板,沈飛早就等著他。


    兩人多日不見,一見麵就抱在一起,像朋友那樣互拍彼此的肩膀,迫不及待地打量起來。


    「你好像又瘦了?」沈飛摘下墨鏡,湊近一點觀察,摸了摸維舟下巴的胡茬,「看著有點憔悴,我不在的時候你都經歷了什麽。」


    維舟盡管心裏很高興,可臉上的笑容顯得落寞:「黑點就是顯瘦,其實隻掉了兩斤肉,我最近在拍戲,天天熬大夜,你呢?事情處理完了嗎?」


    沈飛牽起維舟的手,信步朝船艙走去,邊走邊說:「已經搞定,接下來我的時間都屬於你,我會一直陪著你。」


    維舟心動又無奈,扯了扯身上的灰色破汗衫,苦笑道:「可能沒辦法經常見麵,何銘導演的節奏很快,拍戲沒有規律,隨時上工,隨時下工,而且我要保持現在的狀態。」


    聞言,沈飛停下步子,按住維舟的肩膀,將人從頭到腳看一遍,語氣溫柔又凝重:「你現在是什麽狀態,感覺不太好,這部戲讓你很辛苦,對不對?」


    「沒有,」維舟言辭中帶著安撫,「拍完就會好,會好起來的,相信我。」


    沈飛露出質疑的微笑:「真的?」


    「真的。」


    「好吧,反正我會陪在你身邊,不能見麵也沒關係,我的船會一直跟著你走,每次迴頭,你都會發現我在不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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