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色已至黃昏,小天狼星曲起膝蓋,靠著樹幹坐在草坪上,他空茫茫地直視前方,沒有笑也沒有哭,臉上不帶任何情緒,視線也無落點。


    伊雯蹲下來,緊挨在他的身邊。


    良久,小天狼星出聲了,他的嗓子有些啞:「你怎麽過來了?不迴學校嗎?」


    「因為我覺得,你可能需要一些陪伴。」伊雯盯向他說。


    從在法庭上她就發現了,小天狼星的精神狀態簡直糟糕透頂,那不僅僅是單純的怨恨、憤怒,還是別的什麽可以被輕易概括的負麵情緒。


    在十年前那場災難後,小天狼星幾乎是把後半生的目標都放在了報仇——殺死小矮星彼得上。


    就連他的教子,哈利·波特,或許都要排在這個目的之後。


    如此強烈的情感成為了他的內在驅動力,以至於小天狼星都沒有想過,在那之後呢?


    攝魂怪吸食了太多他的喜悅、幸福,還有對生活的期望,小天狼星都快忘記了,作為一個人,沒有負擔地好好活著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


    他成功報仇了,他親手殺了那個叛徒。


    大悲、大喜之後,便是情緒的空無。


    他如今便陷入了這樣的一種狀態。


    像是大海上茫然行駛找不到燈塔的船隻,被霧靄沉沉所淹沒,心裏頭一片虛空,以前覺得遙不可及的東西,現在伸手就能觸碰……可他卻沒力氣抬手了。


    「——小天狼星。」


    她的聲音在耳畔漸漸清晰,小天狼星混沌的眼神終於開始聚焦,他看著她,近在咫尺。


    那雙漂亮的、天空一般的藍眼睛,盛滿了他,如此專注。


    「小天狼星,看著我。」伊雯一字一頓地說,「look at me.」


    「噢。」小天狼星忽然笑了,「你變得長大了,這才是你原來的樣子嗎?」


    那雙捧著他臉頰,迫使他凝視她的手,不再屬於一個十一歲的幼小女孩。


    伊雯喝了增齡劑,就在剛剛,短暫地變迴了穿越前的模樣。


    因為她覺得,那樣幼弱的、瘦小的身軀,不適合去充當一個迷途船隻的泊岸,她必須讓他看到自己的認真,她必須告訴他——


    小天狼星·布萊克可以盡情依靠伊雯·格林德沃。


    這些,都是那具十一歲的身體承載不住的。


    小天狼星微微歪著頭,有些出神地凝望她。


    伊雯的金髮鬆散地披在肩膀上,黃昏暈出暖洋洋的橙紅色,她的五官長開了,不再稚嫩,眼尾上挑,睫毛微彎,如貓兒一般的眼。


    漂亮得不可思議。


    「你來時就帶上了這瓶藥劑。」他輕聲,「是早就料到了會有這一幕嗎?」


    「這沒有什麽,小天狼星。」


    「小天狼星,你如果累了,我可以陪你迴家好好睡一覺。」伊雯的聲音是溫柔的,「第二天起來,泡上一杯熱騰騰的燕麥奶,給花園除除草,再開墾一些地,種上一兩種藥草,去騎著掃帚、飛毯或者摩托車,和天上的星星逛逛。」


    「然後我們再好好思考一下人生的新規劃……其實我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完,不是嗎?」伊雯細數著,「你還沒看到哈利畢業,巫師界的危機也沒有完全消弭,甚至還有我交給你的密會……」


    「戈德裏克山穀有哈利爸爸媽媽的房子,我們可以挑個時間,迴去好好打理一下。你不喜歡布萊克家,那我們或許能搬過去——隻要哈利同意。」


    她的手被握住了。


    即使伊雯喝了增齡劑,小天狼星的手仍舊比她的大一圈,能輕易把她的手包裹住。


    他把額頭抵在那隻手上:「好了、好了……伊雯,已經夠了。」


    他沉沉地吸了一口氣。


    他的眼睛在不停地眨著,伊雯似乎看到眼窩處有一些緋紅,他湊近了過來,靠在她的肩膀上。


    「讓我靠靠。」小天狼星低聲說,「就一下……馬上就好。」


    他貼近著那股溫暖。


    那在他漫長黑暗的十年中,第一次接觸到的溫暖和光亮。


    伊雯垂下眼眸,蓋住了那片蔚藍中的平靜無瀾。


    ……足夠了,小天狼星。


    ……


    小天狼星靠著她的肩,深皺的眉宇已然平鬆,嘴角還噙著若有若無的、無奈的笑意。


    唉,狡猾的斯萊特林啊。


    他們永遠如此洞察敏銳,能輕易看穿你的弱點,打破你的心防,就此掌控你所有的人生。


    他明明知道,伊雯·格林德沃表現出來的溫柔,是特意為他準備的「盛宴」,或許有真情藏在其中,但他又敢奢求有多少呢?


    ——她怎麽會如此恰到好處地走過來呢?怎麽會知道他坐在這裏,早有預謀地帶上了那瓶增齡劑呢?


    小天狼星不是傻子,他從小身邊就環繞著毒蛇,可他明明知道這一點,他對這些蛇類生物再熟悉不過。


    可笑的是,他還是認了栽,甘之如飴。


    第28章 孩子,但是狠狠收拾


    西弗勒斯·斯內普正在尋找自己的學生。


    一般來說,學生在無請假許可時不得出校,伊雯屬於情況特殊,聽鄧布利多說,開庭之前作為家屬陪審的成員,小天狼星·布萊克隻報了一個伊雯的名字。


    斯內普聽鄧布利多複述時,表情就像是生吞了一顆蒼蠅糞球那樣難看。


    鬼知道他的學生——一個斯萊特林,姓格林德沃的那種——為什麽會被布萊克當作家人,哦對,還被波特喊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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