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洵哥哥什麽關係?”


    張妮兒居高臨下,雙手叉腰,如同在公正執法那般底氣十足,義正詞嚴。


    “去問你的洵哥哥,我跟你不熟。”


    夏瑤淡淡地迴答。


    和歐陽洵一樣,她也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她。


    張妮兒最受不了別人不把她當迴事。她應該每分每秒都是全場的焦點才行。


    “嗬!你少糊弄我!明明就是你在勾引洵哥哥!綠茶婊!”


    這姑娘怎麽一言不合就罵人?


    夏瑤緩緩抬頭,冰冷犀利的目光直視張妮兒,帶有幾分輕蔑和不屑:“你睜大眼睛看清楚了。是他帶我進的臥室,他給我搬的東西。全程我沒說過一句話。”


    “那是他同情你這病患!也不照照鏡子看你這纏繃帶的醜樣子!”


    “按張小姐的意思,隻要看到可憐的人都該往自己臥室帶?張小姐沒纏繃帶吧?怎麽不見得對他有半分吸引力呢?你捫心自問,從進門到現在數你話最多,他看了幾眼?”


    張妮兒張了張嘴,沒發出聲。


    的確,歐陽洵真的沒正眼瞧過她——除了在她房間訓斥她時,那毫無波瀾如一口深井的瞳孔,壓迫,令人窒息。


    她寧可是被怒目而視,責備,埋怨——那至少有些情緒。然而歐陽洵對她,連情緒都不屑於給。


    歐陽洵出道那年她十六歲,歐陽洵二十歲。


    隻看了一次teaser,她就深深陷入無法自拔,發了瘋一樣迷上他,加入追星大軍。但她不同,她有背景,有她媽媽的人脈,費了一番周折,拉扯到關係,成了歐陽洵家的幹女兒。


    歐陽洵的父母待她不錯,但歐陽洵,一直很冷淡。不忽視,可也從未重視。


    不過張妮兒不在乎。因為他對所有人都是這樣的。而她,有留在他身邊的權利,有不斷在他周圍轉悠的理由,久而久之,她不信歐陽洵會不動心。都說女追男隔層紗。更何況,近水樓台先得月。


    她將自己最細膩的小心思都藏起來,以一副大大咧咧,任性天真的模樣,叫著洵哥哥,以妹妹的身份想要不斷接近。


    努力了十年,卻不如一個出現才一周的夏瑤?


    是夏瑤讓她發現,歐陽洵的眼神裏也是會有情緒的。


    他看著她時,寵愛,心疼,愉悅,情感豐富到不像他本人,就像一幅清冷的水墨畫鋪上一層陽光,大雪過後初升的暖陽。


    當他的目光落在夏瑤身上時,他的整個世界仿佛都是她。


    也是夏瑤讓她明白,再有原則的人,也有破例的時候。


    張妮兒此時此刻也滿眼都是夏瑤,嫉妒和討厭讓她發瘋。雖然比夏瑤大了整整六歲,但家裏一直寵著護著慣著,論修養和沉穩,她還不如夏瑤。


    夏瑤一天不走,歐陽洵的眼裏就一刻都不會有她張妮兒。想到這裏她恨不得立馬讓眼前這人消失。


    “你給我出去!”


    她拽起夏瑤胳膊就往外拉,力氣大的驚人。


    夏瑤毫無防備地被她這麽一拉,腹部還在隱隱作痛,直接就被她拉了起來。


    “張小姐,還請你放尊重些。你無權決定我去留。還有,請不要動手。你也是個講究禮貌的人。”


    夏瑤麵不改色,眼神卻鋒利到帶有殺氣。


    張妮兒驀地升起幾分害怕,可轉念一想,她怕這毛孩子做什麽,於是果斷忽視這莫名其妙的畏懼。


    “別在這裏跟我耍嘴皮子!現在沒歐陽洵護著你,識相點就給我收拾東西滾蛋!”


    夏瑤挑眉。這算什麽?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可這山都根本沒她的立足之地。


    “你以什麽身份讓我走?”


    “以我是歐陽洵未婚妻的身份!我告訴你,他爸媽早就認定我了!”


    歐陽洵爸媽認不認定張妮兒?無從驗證。歐陽洵未婚妻?怕是她自封的吧。


    夏瑤直接不給麵子地笑出聲:“全網號稱歐陽洵老婆的約摸上萬,怎麽?都要扯頭發互罵小三?”


    張妮兒搜腸刮肚想著如何反駁。


    “歐陽洵手上的戒指你怕是不知道吧?他戴了五年了!跟我的訂婚戒,所以戴中指。我的給忘家裏了,誰曾想會在這裏碰到你這隻小狐狸精!晦氣!”


    張妮兒不知道夏瑤是歐陽洵的粉絲,還費盡口舌去講述這枚戒指。


    在夏瑤眼裏此時的張妮兒像個演技拙劣的小醜。


    當年這枚戒指讓粉絲哭天搶地的盛況張妮兒一清二楚,她也費盡心思想買一對給自己戴上。歐陽洵不認她,被粉絲當成緋聞女友過把癮也能讓她開心。


    異性的愛慕和同性的嫉妒——張妮兒最享受這兩樣。


    奈何這限量款對戒限得也太一本正經了,根本就不給她買的機會。


    不過拿來騙夏瑤……她自認為可行。


    “是嗎?歐陽洵親口向我解釋這對戒的女款至今在他抽屜裏沒打開過呢。”夏瑤說得不緊不慢,右手食指抵著太陽穴,欣賞張妮兒逐漸難看的臉色。


    ***


    張妮兒當年一看到歐陽洵的機場預覽就發消息去問了。“洵哥哥,你的戒指怎麽迴事?”


    她攥著手機等了一小時又一小時。她希望歐陽洵能立馬解釋,又妄想這枚女戒是歐陽洵給她準備的驚喜。


    然而什麽都沒等到。歐陽洵沒有迴複她。


    之後過了許久,直到春節走訪親朋好友,她去歐陽洵家拜年,當麵問他。


    “洵哥哥,這是對戒吧?你交女朋友了嗎?”她仰起頭裝作漫不經心地問。


    “嗯。”得到的也是漫不經心的迴答。


    還想張口問什麽,歐陽洵就走遠了,留下一個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背影,她都沒勇氣跟上去。心髒一抽一抽的疼,眼淚說來就來。


    之後她拐彎抹角想從歐陽洵媽媽那兒套出點信息,結果歐陽夫人說除了經紀人和助手,她就沒見過歐陽洵身邊有女性……


    那個年她過的很難受。沒有女朋友這一事實的確讓她高興,但同時她清醒地認識到,努力了那麽多年,卻從未真正走近過歐陽洵,甚至有些,無足輕重。


    可是他給了夏瑤解釋。


    “你給我滾!”張妮兒怒不可遏。


    她掉頭衝進衛生間,將夏瑤的瓶瓶罐罐扔的扔砸的砸。


    為什麽世界上會有夏瑤這麽個人!她真的恨之入骨!嫉妒得發瘋!五髒六腑都在叫囂、燃燒!


    聽到洗手間傳來接連不斷刺耳的聲音,她在做什麽夏瑤了然。


    隨她去,她自有治她的辦法。


    張妮兒在洗手間發完瘋又來到書桌,將她的書和文具一股腦兒攬到地上,還用腳跺了幾下解恨。


    她不知道歐陽洵將夏瑤的衣物給放衣帽間了——她之前沒進過歐陽洵臥室,沒上過二樓。


    若是她知道歐陽洵將夏瑤的衣服和自己的放一起,她怕是要上剪刀——聽歐陽洵的媽媽說,她兒子是個重度潔癖,連父母都嫌棄。獨立餐具獨立衛生間,衣服不讓任何人碰。衣櫃除了他自己沒人敢打開。


    扔完東西,下一步就是趕人。


    不知是情緒所致還是本身時間到了,姨媽的疼痛在加劇,抽走夏瑤一絲又一絲力氣。


    她疼得隻想躺下來,但又連換個姿勢的力氣都不太夠。


    這邊,張妮兒繼續沒完沒了地死纏爛打。


    “你給我滾!這些東西全廢了!這是你勾引歐陽洵的代價!看你以後還敢不敢!”


    她再一次拽起夏瑤的手臂將她往外拉。


    夏瑤在學校一直有健身,肌肉線條勻稱力氣不小。隻是這來得不是時候的姨媽,讓她戰鬥力大減,她隻能勉強維持跟張妮兒陷入僵局——誰也拗不過誰。


    一個蠻力一個巧力,都挺能扛。


    張妮兒嘴裏一直罵罵咧咧,自然聽不到歐陽洵迴來的聲音。


    歐陽洵迴來便是看到這一幕:廁所的門敞開著,夏瑤的瓶瓶罐罐滾落一地,垃圾桶被扔滿了,有的摔碎了,液體流了出來,有的瓶蓋摔落了;就連牙刷也被摁在了垃圾桶……


    張妮兒的叫罵聲他開門便聽到了,此刻還未停。見她抓著夏瑤胳膊,兩人對麵對站著,誰都不饒誰的模樣。


    張妮兒背對門口,夏瑤正對,臉色有些發白,歐陽洵一進門就發現了。


    還有那散落一地,有幾頁飄出來的書……


    “張妮兒。”


    不帶任何情緒的聲音,卻冰冷刺骨;遠不及張妮兒的嗓門響亮,卻更有穿透力,像一把冰刀直擊心髒。


    夏瑤明白這態度不是衝著自己,卻也微愣。


    “洵哥哥!”


    張妮兒慌張失措,瞬間撒手放開夏瑤。


    誰知道她變臉比變天還快,夏瑤一個不穩,加上痛經帶來的虛弱,直接摔到地上。


    她是真摔,真疼。屁.股疼,肚子疼,頭也開始疼。她真的不是心機……


    不過就連她自己看來,都像宮鬥劇裏自己拿肚子去撞桌子然後委屈哭喊:“姐姐你怎麽可以推我”的心機婊。


    “不好意思,我的鍋,我重心不穩。”


    一身正氣的夏瑤連忙解釋。


    這一幕落在歐陽洵眼裏,就更讓他心疼了——麵對蠻不講理的張妮兒,夏瑤居然還恪守正義跟她講道理。


    歐陽洵大步上前,無視張妮兒,將夏瑤直接一個公主抱,護在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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