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著身後被引領上來,卻始終低頭著的永璂,「永璂,你來說,你今日看見了什麽!」


    永璂恍恍惚惚的抬起了頭,瞳孔還在劇烈的震盪著。


    看見了什麽?


    他也不知道自己看見了什麽!


    日日夜夜,夢境和現實交錯而過,他早已分不清楚什麽是現實,什麽是夢!


    夢中淩雲徹擁抱住了他,現實中淩雲徹擁住了皇額娘。


    還是夢中淩雲徹擁抱住了皇額娘,現實中他擁抱住了自己?!


    永璂已經分不出來了。


    他痛苦的低嚎道:「皇阿瑪,兒臣看見了,看見了淩雲徹和皇額娘抱在了一起!」


    此語一出,什麽都不重要了。


    帕子、枕頭,什麽都不重要了。


    太後猛然坐直了身體,神色難掩震驚,「永璂,你說的可是真的?」


    「真的。」永璂嗚咽著跪了下來,「皇阿瑪,皇祖母,你們信我!」


    他受不了了,他不想再繼續沉浸在這無窮無盡的痛苦之中了,他想要得到解脫——


    不管這個解脫是誰死。


    是皇額娘死,還是淩雲徹死,都可以。


    隻要都能將他從日日夜夜想著皇額娘背叛皇阿瑪這件事中解放出來,就都行!


    「皇阿瑪!」永璂痛苦的磕著頭,求著,「皇阿瑪,救救兒臣!」


    他好痛苦,痛苦的輾轉無法入眠,痛苦的甚至感覺不到額頭拚命撞擊地麵帶來的痛楚。


    他恨皇額娘。


    恨淩雲徹。


    也恨——


    自己。


    若他足夠出色,沒有被皇阿瑪放棄,皇額娘是不是就不會走上這條道路?


    他的痛苦和哀嚎讓幾人都不忍看他。


    太後更是心疼極了。


    就算她不喜歡如懿,但永璂畢竟也是她的親孫兒!


    她氣急道:「為女不孝,為母不慈、為妻不忠、為後不賢,皇帝,你還要這樣縱著這樣的皇後?」


    「太後娘娘。」如懿不願就這樣被太後下了判定,當即頂嘴道:「永璂還是個孩子,他說的話不可信!」


    「皇後娘娘的意思是還該信你?」魏嬿婉緩緩起了身,她眼睛輕閉了閉,再睜眼,便是帶著極為淩厲的恨意。


    她恨極了。


    前世,她為了能將孩子留在自己身旁,絞盡了腦汁,拚盡了全部——


    卻也隻換來親子亡,親女背心。


    所以這一世她早早謀劃,甚至不敢再碰任何孩子,就怕再有報應在自己身上,再奪走自己的孩子。


    可,她不曾碰十二阿哥,十二阿哥病的卻比前世還要嚴重!


    「皇後!」魏嬿婉厲聲道:「你究竟想要折磨十二阿哥到什麽地步?!」


    第324章 皇後不會選第一種的


    「他是本宮唯一的孩子!」如懿受不住魏嬿婉的叱罵,當即喝道:「本宮怎會折磨他?」


    她快步往前,想去拉永璂,「你是不是被人蠱惑了?」


    永璂一避,便避開了她伸過來的手。


    「永璂!」如懿驚叫,「你,你……」


    她不願意相信那麽乖巧的孩子怎麽突然變成了這樣,便將這一切怪罪在了魏嬿婉身上,「是不是你背地裏又做了什麽?!」


    魏嬿婉還未開口,卻聽見永璂悶悶道:「和令娘娘沒有關係。」


    他擦了擦眼淚,「兒臣有時會想,要是令娘娘是兒臣的額娘就好了。」


    魏嬿婉也愣住了,她不由看向了跪在地上的那個小小的身軀。


    「兒臣見過許多次了。」永璂聲音很低,「令娘娘對她的孩子那樣的溫柔,那樣的看重,就連五哥偶爾提起令娘娘,亦眉目帶著笑,他們都很幸福。」


    他的手在地毯上捏成了拳頭,「可我呢?我……我在皇額娘眼裏,大抵是比不過小淩子的吧。」


    永璂垂下的視線中,是許許多多的帕子。


    皇額娘不曾做給皇阿瑪,亦不曾做給他過。


    可笑吧?


    他和皇阿瑪加起來,都比不過那人!


    永璂驟然抬頭,用不該屬於他這個年紀,最狠毒的眼神瞪著前方的灰影,「皇阿瑪,兒臣求您殺了淩雲徹!」


    殺了他!


    他的恨意沖天而起,讓淩雲徹心中一寒——


    「十二阿哥。」他軟弱的喚道:「奴才說過了,是皇後迫得奴才,奴才拒絕不了。」


    「淩雲徹!」


    如懿再遭背刺,淩雲徹帶來的傷害比親兒更甚,「本宮何時迫過你?明明是……」


    「行了。」皇上已經懶得聽他們的攀咬,「朕不想再聽這些沒有意義的廢話,人證物證俱在——」


    他手指輕點了點淩雲徹的方向,「小淩子啊,你先說,你要指認誰?」


    「指認皇後和……」


    淩雲徹還想將魏嬿婉拉下水,可還未出口,後背上「嗖」一下便是一寒,他偷瞄過去,便恰好接住了進忠對過來的口型。


    「想淩遲?」


    「……」淩雲徹不敢,隻能將最後半截話咽入了口中,隻磕頭道:「奴才指認皇後以權迫人,迫奴才與她行不堪之事,還用超越男女之情的說法來遮掩!」


    他早知道這一次難逃過一死,卻也不願意就此屈服在進忠的威脅下,便故意噁心道:「皇上也許不知,太監就算沒有了那個玩意,也有的是能讓主兒們快活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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