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感覺有些疲倦了。


    他知道,尤金不會因為自己的任何言語而改變。


    他做不到改變尤金,也不想再去做任何事情了。


    於是,他溫柔地對尤金伸出手,第一次溫柔地擁抱了他。


    他的表情就好像一個年輕的母親第一次擁抱了自己的孩子。


    尤金激動到渾身發抖,他貪婪地將下巴抵在德林的肩膀上:「雄父,你終於願意抱我了,就好像.....」


    他的話音還未落下,德林的精神觸手就插入了他的大腦之中,將他的精神領域徹底攪碎。


    男孩臉上還帶著笑意,但眼睛卻在一個瞬間,徹底渙散了。


    他沒有經歷任何痛苦,就在最美好的,被雄父所愛的幻想中死去了。


    德林輕輕放下尤金的屍體。


    他慢慢跪坐在地上,讓自己的精神觸手蔓延了出去。


    在解開了薩拉米亞的禁製以後,這裏的雌蟲在他眼中,比一張紙還要脆弱,他的精神觸手可以輕易撕開他們的精神領域。


    德林安靜地殺死著他們,迅速,高效,他好像不是在麵對囚禁,侮辱自己的仇人,而隻是一些沒有感情的牲畜。


    他殺死了這裏所有的雌蟲,包括他的雌君和他的蟲崽。


    最後一個蟲崽還很小,但就在前不久,他和尤金笑鬧,幻想著自己的雄蟲的模樣。


    他還小,但和他的雌父們已經沒有任何區別了。


    在最後一個雌蟲的生命跡象消失的時候,德林終於感覺自己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


    他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嘴裏含糊不清地哼著一首歌。


    那時約斐爾曾教授過他的歌曲。


    漸漸的,他發現自己的臉上有些潮濕。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意識到那是淚水在從自己的臉上滾落。


    德林哽咽了一聲,慢慢的,哭聲越來越大。


    他像一隻殺死自己幼獸的母獸一般,發出痛苦的哭嚎。


    第164章 進化


    飛船在隕石直接翻騰, 靈巧地從一塊塊巨石之間穿過,以極快的速度向著地麵飛去。


    駕駛員直接抱住一根柱子,無助地在空中翻滾。


    雄父, 他想迴家!


    開這麽快!阿斯塔洛斯這是趕著去投胎嗎?


    而另一邊阿斯塔洛斯則是氣定神閑地操控著飛船, 有種生死看淡不服就幹的氣質。


    不,阿斯塔洛斯應該也不像他所表現出來的這麽冷靜,駕駛員敏銳地發現, 阿斯塔洛斯的手也在微微顫抖, 一滴冷汗也掛在他的額頭上。


    阿斯塔洛斯在害怕嗎?


    他在害怕什麽?


    還沒等駕駛員想清楚, 飛船就一個360°旋轉, 然後接著一套衝刺, 躲開了一個墜石。


    而可憐的駕駛員沒有任何準備,他的身體在飛船中反覆碰撞,最後落在地上,差點暈死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 顛簸的飛船終於勉強在斷壁殘垣中找到了一塊還算結實的地方停靠了下來。


    而阿斯塔洛斯卻沒有立刻離開,他的身體僵硬著,眼神發直,似乎在那一瞬陷入了某種幻覺之中。


    ......


    阿斯塔洛斯猛得睜開眼, 全身都忍不住開始顫抖。


    「塔納......」他的指甲掐進手心的肉裏,就如同他曾經無數次那養,將皮肉撕開, 露出裏麵的骨頭。


    隻有那樣的的疼痛才讓他的頭腦勉強清醒了一些。


    他似乎真的迴來了, 迴到了他最開始的那個世界。


    那個......塔納並沒有死去的世界。


    阿斯塔洛斯眼睜睜看著塔納在他麵前死去,他就像一朵嬌美的花一般, 突然在他的懷中枯萎,而阿斯塔洛斯沒有任何能力阻止。


    他的心髒停止跳動, 如天生的公主迴到天上,像褪去衣裳一般留下了他凡人的軀殼。


    但阿斯塔洛斯卻沒有立刻脫離那個世界。


    他被留在那裏,承受公主迴到月宮後凡人無望的痛苦與長久酷刑。


    在那一刻,阿斯塔洛斯從某種意義上,理解了他的雌父。


    他感受到了那種摧毀了他的痛苦。


    奧圖羅在知曉了塔納的死亡後,毫不猶豫以死亡追隨他而去,結束了在那個世界的痛苦。


    但阿斯塔洛斯不同,他甚至連死亡也無法做到。


    他嚐試過,他的刀可以刺入自己的身體,但絕不會真正損傷他重要的內髒,盡管阿斯塔洛斯是那樣了解人類的身體,水會灌入他的鼻子,灌進他的肺部,像烈火燃燒一般疼痛,但他不會依然不會因溺水而死去。


    阿斯塔洛斯被困在了這個世界。


    他隻能機械地,痛苦地在這個塔納已經死去的世界生活著。


    阿斯塔洛斯有時候甚至會在想,自己是否真的永遠也不能離開了。


    阿斯塔洛斯沒有選擇成為那個世界的王,而是放逐了自己,如乞丐,如浪者,如瘋子一般在荒野中流浪。


    沒有人能再認出他,因為他看起來是那樣的頹廢與狼狽,像一隻喪家犬,與那個優雅的,意氣風發的最年輕最強大的卡西烏斯家族的頭狼毫無關係。


    他終於卸下了自己的偽裝......


    阿斯塔洛斯冷靜迴想,他那時候精神出現了一些問題了,他有時候在荒野,或者在貧民窟醒來的時候,會疑惑那遙遠的蟲族的世界是否才是自己的夢境。


    那種感覺很像暴亂,理智無法控製住精神,幻覺與妄念不斷在腦海中翻湧,最後隻剩下執念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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