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河村一連下了好幾日的大雨,蘇覓兩口子在家沒事兒,這娃娃這幾日也在家裏頭,整日裏就給這娃娃縫製一些衣裳和做一些吃食。


    今日,終於晴了,蘇覓見娃娃迴去薛郎中藥鋪去幫忙了,男人去下地去了,便想著去郭大娃家裏頭,找郭大娃婦人閑話家常。


    到了郭大娃家裏頭,劉翠香正在洗衣裳,這才幾日沒見,她這後腰好似就渾圓了不少。


    “大娃家媳婦兒,你這才有身孕個把月,好像就能看出來了!”


    蘇覓笑嗬嗬的,雖是著一襲灰色的夾襖,但這張巴掌大的小臉兒,在這素淨的顏色中,卻更加的白皙俏麗了。這雙靈動的水眸,在這張臉上,更加的水靈了,碧澄澄的,勾魂攝魄得很。


    劉翠香轉身來,看著蘇覓這張臉好一會兒,伸手捏了捏她的臉:“你說你偏生是村婦,白白浪費了這張臉!”


    “你竟會說笑,我夫君喜歡就不是浪費!”蘇覓知道,郭大娃這婦人是在誇讚自己模樣兒俊俏。這十幾年來,不是第一次有人這樣誇讚她。


    隻要有她在的地方,好似千嬌百媚的女子,都黯然失色了。


    “要是你這模樣兒,放在京城裏頭,怕是要入宮為妃的!白白跟了一個農夫,你甘心麽?”


    “你就會打趣我,跟著我家男人,吃穿不愁,又不讓我幹重活,這還不是妃子的待遇麽?”蘇覓這桃唇一張一合的,皓白的牙齒整整齊齊的。


    “不過你說的也是,宮裏頭的人,還沒有咱們自由呢!”


    劉翠香扶著自己的腰,捏了捏歎氣道:“現在有了身孕,總覺著腰酸背痛的。”


    蘇覓一聽她腰酸背痛的,伸手扶著她,到橙子樹下,搬來一把椅子,讓她坐下:“你好生坐著吧,這頭三個月就是要坐著。”


    “這才頭個月,反應都這麽大,我怕多半又是兒子!”劉翠香看著自己這微微隆起的肚子,有些無賴道。


    蘇覓見她總是唉聲歎氣的,也搬來椅子一塊兒坐在她旁側,伸手摸了摸她這肚子:“是男娃娃也沒事啊,家裏頭三個兒子,熱熱鬧鬧的,以後長大了,家裏頭的活兒,也不愁沒人幹。”


    “我才不指望著我的兒子,和他爹爹一樣,在這河裏莫怕打滾呢!”


    “這倒也是,真羨慕你,這麽能生!”蘇覓說到這娃娃,心頭便酸酸的。


    “你這開藥吃了嗎?這娃娃的事情,是遲早的。”劉翠香摸了摸蘇覓的肚子,細聲問她。


    兩個婦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什麽都說,就差將雲雨之事如何做的說出來了。劉翠香性格直爽,說起話來口直心快的,問得蘇覓都滿臉通紅。


    正在這時候,院兒門響了,郭大娃扛著一筐子魚進來。這筐魚怕是足足有百來斤重。


    “哐當!”一聲兒,將這魚放在院子裏,大冬天的赤著腳,到水井旁,舀了半瓢冷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你是抽什麽風,大冬天的,這涼水喝了是準備著死嗎?”劉翠香見自己男人這副德行,心頭雖是心疼得很,但這嘴上卻是不饒人的,劈裏啪啦的罵了起來。


    “我還真想死了算了,這河裏也不知道怎麽了,這魚一上岸就死了,今天這些魚都是死了沒賣出去的!”郭大娃前幾日下雨,一直都在家裏頭照顧老婆娃娃的,好不容易今日捕了一些魚,可這些魚,還沒到集市都全部死了,又舍不得扔了。


    “這魚怎麽會都死了呢?”劉翠香見男人慪火,嘴上也溫和了一些。


    “你問我,我還問你呢!”郭大娃一屁股坐在石階上,搖搖頭,這額頭還滲著汗珠子,大冬天的,扛了百來斤魚,一走就是半個時辰,還是頂累的。


    “你先看看這魚是不是有問題!”蘇覓覺著奇怪,站起來踱步到筐子處,看了看這魚,又不像是中毒什麽的。


    “我看了,沒人往河裏投毒,隻是這魚死得蹊蹺。估摸著是氣候不適應,今天算是白幹了!”家裏頭,馬上又要添丁加口了,郭大娃自然是一日這魚賣得不好,他這心頭便一日不好過。


    “那隻能明日再去了,這些魚吃不完就扔了吧!”劉翠香知道自己男人累,進屋去,給他拿了一雙厚實的布鞋,又打來一盤兒熱水,給他洗了洗腳,這才將鞋子套在他的腳上。


    “這魚太肥了,舍不得扔,才扛迴來的!”


    “大娃婦人你也別著急,這魚真的沒什麽問題,我有法子賣出去,而且保準兒不比這活魚賣的價錢低。”蘇覓裂開嘴,笑了笑。


    “你有什麽辦法?難不成是將這些魚,全部一鍋燉了,拿到街上去賣?”郭大娃知道蘇覓會煮飯,不過這百來斤魚的魚,做出來可是不太現實的。


    “你這豬腦子,能有這麽蠢笨的法子麽?這魚肉要是全部煮出來,拿到集市上去,還不得全部成豬食了!”劉翠香性子急,一聽男人說話不著邊際,便又開始懟了起來。51


    “我要是豬腦子,你還不是豬腦子的婦人,你以為自己多聰明,有本事,你自己想辦法啊!”郭大娃也不依不饒的,站起來氣勢洶洶的迴應著自己婦人。


    “信不信,我拿菜刀削了你的豬腦子!”


    眼看,兩口子越吵越厲害了,蘇覓知道他們兩口子是這樣的性子,也就不多說什麽了。


    “你們兩口子吵吧,我等你們吵完了再說!”


    劉翠香一聽這話,才想起來蘇覓還在這裏。


    “趙老三媳婦兒,你倒是說說看,你有什麽好的法子賣了這魚肉!”


    “秦樓記你知道嗎?我認識裏頭的掌櫃秦樓,他喜歡我做的醃魚。”蘇覓說完,就挽起了衣袖,準備開始醃魚了。


    “什麽?你才來蘭河村幾天,竟然認識秦樓這樣的人物。他可是眼高於頂的人,在這蘭河村都沒有正眼瞧過咱們的人。”劉翠香嘴巴張得合不攏了,這眼睛珠子也快掉出來了一樣。


    “他上次來咱們家吃過醃魚,說了,今後隻要我有醃魚隻管賣給他就是!”


    “那還等什麽,趕緊的吧,下午的話,這魚就不新鮮了!”郭大娃一聽,這醃魚可以賣給秦樓記,瞬間都來精神了,緊忙去灶房裏取出菜刀和砧板來。


    “不過,這秦樓也說了,這魚一定要弄幹淨!”


    “這你放心吧,我這手摸著這魚,比摸.我媳婦兒都熟悉,我保準兒洗得幹幹淨淨的!”郭大娃剛才好像是霜打的茄子,這下又有了盼頭。


    “那好,我來弄佐料,大娃哥來殺魚。”蘇覓說完,便和劉翠香一同到灶房去了。


    這郭大娃家裏頭,佐料倒是挺多的,就是整日裏沒有這樣煮飯菜。劉翠香拿了一大包辣椒和花椒出來,蘇覓加了一些桂皮、白果幹、白芷這些香料,和在一起。


    劉翠香不會炒佐料,便去灶前燒火。


    “大娃媳婦兒,這火得慢慢兒燒,這佐料炒來才香,不然就會炒糊的。”蘇覓係著劉翠香的圍裙,在灶台旁忙活。


    蘇覓動作麻利得很,一會兒,這鍋裏頭就香噴噴的。


    這佐料炒好了,蘇覓用筲箕舀起來,放涼一會兒了,便拿來木盆兒裝著。在給這佐料壓碎,壓碎後往裏頭放一些鹽巴進去。


    調好了佐料,蘇覓和劉翠香出門一看,這郭大娃脫了身上的棉衣,擼起袖子,一把菜刀在手裏頭,像是玩兒花樣兒一般,這魚幾下就光溜溜的,幹幹淨淨的,隻看得見白生生的魚肉。


    “大牛哥,你這殺魚的技術在哪裏練就的,這眨眼的功夫,一筐子魚,便清理一半兒了。”蘇覓看傻了眼,她來清理這些魚肉的話,怕是要弄到深夜。


    “我就說了,你大娃哥可不是白在這河裏混的嘛,這魚跟我,比我婦人跟我親。”


    “一天不正經,那你幹脆跳進河裏去,和這魚一塊兒過日子好了!”劉翠香嘴上雖是在罵著自己男人,這手上卻是踱步過去,挽起了他鬆散下來的衣袖,生怕打濕了。


    “嗬嗬嗬嗬……再過半個時辰,這些魚便全部幹幹淨淨的!”


    蘇覓先將這洗出來的魚拎了十條到灶房簸箕裏頭放著,這水分稍微瀝幹了一些,便開始往上頭抹一層鹽。


    這鹽巴浸透後,才開始抹剛才炒出來,碾碎的佐料粉末。


    這佐料一摸上去,這魚肉都散發著香味兒了。


    最後,再往上頭噴一層白酒。


    這醃魚就做好了,郭大娃洗完了魚,踱步進來,見這簸箕裏頭的魚香噴噴的,“早知道這魚肉還可以這樣吃,索性留著自己家吃的了,不買給秦樓了。”


    “這麽多,你吃得下去麽?”劉翠香拎著魚肉進屋來,示意自己男人將醃製好的魚肉端出去曬著。


    “還是你不能幹,你看別人家婦人,為什麽這魚能變著花樣兒煮!”


    見這兩口子又看是蹬鼻子上臉了,蘇覓笑嗬嗬的做自己的。她知道,這兩口子,其實誰也離不開誰,這嘴巴誰也饒不過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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