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飯,正是最熱的時候。英子玩兒了一會兒,便瞌睡來了,蘇覓抱著她到臥房去,睡在床鋪上,一會兒便睡著了。


    男人在灶房裏換最後一根房梁,這房梁結實得緊,這怕是用個幾十年,這房屋都不會倒塌的。女人麽,則是坐在堂屋裏,一邊挑揀豆子,一邊閑話家常。


    下午這一根房梁,一會兒工夫便換好了。惦記著家裏癱瘓在床的婆婆,羅德清兩口子便要著急迴去了。英子還睡著,羅德清便輕輕的將她摟在懷裏,讓她趴在自己肩頭上,繼續睡著。蘇覓瞧著她肉嘟嘟的小臉兒,甚是可愛,忍不住伸手捏了捏。


    走的時候,又給羅德清婦人拿了一些肉和吃食,知道她節儉,素日裏但凡又好吃的都是給娃娃和男人留著。蘇覓拉著她,又說了一會兒話,這才鬆開手,讓這兩口子帶著娃娃迴家去。


    這一上午,蘇覓一直在忙活著,中午這喝了安胎藥便有些想睡覺了。


    饒是這安胎藥的緣故,這一睡下去便是一下午的時間,醒來的時候,男人已經煮好了飯菜,蘇覓覺著心頭有些惡心,隻是款款的吃了星點兒,便又沉沉的睡去了。


    男人見她這般嗜睡,獨自做完家裏的活兒,替她擦了擦身上的汗,蓋上薄薄的褥子,這才放心的自己歇著。


    翌日一早,蘇覓醒來的事情,男人已經起來。見她一雙水眸,鑲嵌在白生生的麵頰上,一張桃唇透著好看的粉色,便知道她昨兒夜裏睡得很安穩。


    男人心頭便踏實了些,踱步過去,伸手捏了捏她的麵頰,“娘子睡得好嗎?”


    蘇覓歪著頭,麵頰在男人粗糲的大手上磨蹭,抿著嘴笑了笑:“夫君,我這一覺睡得很好,整個人都精神了些!”


    道完,坐起來,雖是夏日,但男人還是怕她病了,緊忙拿了一件薄薄的衫子披在她瘦削的肩頭。


    坐在案桌前,正欲梳頭,趙老三卻搶過了木梳:“娘子,日後這梳頭的事情便由我來做吧!”


    “夫君,這梳頭這樣的小事,我還是能做的!”蘇覓一怔,扭頭瞧著男人,在這村裏還從未聽見過男人為女人梳頭的事情,這事兒隻是再畫本上瞧見過。


    男人搶過梳子來,一雙粗糲的大手,撫上女人恰雲般柔軟的青絲,這發絲間的沁香飄散在鼻息間,男人心頭一軟:“娘子,再過幾個月你這肚子便大了,你這身量這麽小,日後這手怎麽梳頭。”


    “夫君倒是想得周全,這梳頭這等小事,我還是可以的!”蘇覓雖是嘴硬,但心頭卻甜滋滋的,像是抹了蜜一般。


    男人粗糲的大手,拿捏著梳子,倒是有些生疏。多年前,他還是七八歲的娃娃,也這般為自己的母親梳過頭發,這梳子拿在手頭,那些朱翠銀鈿一閃而過。


    見男人動作有些遲疑,蘇覓以為男人是不會梳頭,笑嗬嗬的扭頭握著他一雙大手:“夫君,這梳頭是女兒家的事情,男人怎麽會梳頭呢!”


    垂眸,黑色的眼瞼裏,女人白生生的麵頰溫順又嬌俏,一雙大手扣住了她瘦削的肩膀溫聲道:“娘子轉過去,在咱們趙家,這為女人梳頭的事情,可不能隻出現在戲文裏頭。”


    男人動作雖是笨拙得很,可蘇覓卻由著他,這一頭青絲,本來一會兒工夫便可以梳好。可男人生怕弄疼了她,竟然花了一刻鍾的時間。雖說有些鬆散,但總算是梳成了一個發髻。


    銅鏡裏的小娘子眉眼彎彎,紅唇白齒的,溫順又嫵媚。放下手裏的梳子,趙老三又拉開抽屜,取出水粉和眉筆來。


    “娘子,這水粉和眉筆買來,你可一次也沒用過!”


    “夫君,我隻是農家婦人,這胭脂水粉的塗在臉上,這些村婦瞧見了,豈不是又要拿我說閑話了!”


    好說歹說,趙老三終於放下了水粉,隻拿著眉筆,坐在蘇覓跟前兒,一隻大手穩住她的下顎,一筆一筆的在她眉間畫著。


    小時候,他住在母親的寢宮裏頭,經常瞧見自己母親的婢女,拿著騾子黛輕輕的為他母親上妝。銅鏡裏頭,母親姣好的容顏,衣冠華麗,眉眼裏卻是對他的慈愛。


    畫好了眉,蘇覓瞧了瞧鏡子,她認得這是前幾年京城最流行的柳葉眉:“夫君竟然會畫眉!”


    這黛色一上在眉毛上,襯得這皮膚更加的白皙了,一雙褐色的水眸越發的靈動了,趙老三仔仔細細的瞧著自己這小娘子,溫聲道:“娘子有了身孕,比以前更加嫵媚了些!”


    梳妝好後,蘇覓精神格外好,挽著自己夫君,一同踱步到灶房準備早上的吃食。昨日吃得太油膩了些,蘇覓想吃一些清淡的。趙老三便舀來半碗米,切了一些青菜,準備煮青菜粥來吃。


    這吃了早飯,趙老三正準備出門去田裏看看。蘇覓卻心頭一陣惡心,捂著自己胸口哇哇的吐了起來。這一吐,早上吃的飯菜便全部吐了出來。


    見自己小娘子這般遭罪,趙老三心如刀絞,一雙大手環著自己小娘子盈盈一握的腰身:“娘子再迴去睡會兒,我去田裏看看秧苗,這秧苗怕是要施肥了!”


    “我和夫君一同去吧!”蘇覓一雙小手環著男人壯實的腰,將略微尖翹的下顎抵在男人結實的胸膛上,一雙水眸有些泛紅,讓人看著不忍拒絕。


    “那娘子同我一同出去田邊看看!”


    趙老三將鋤頭和肥料扛在自己肩頭上,蘇覓提著籃子跟在後頭,兩口子一前一後的往自家水田裏走去。


    這水田裏插了秧,蘇覓便再沒有下田去看過了。這田裏地裏的活,幾乎都是男人在忙活著。水田裏綠油油的,這秧苗長勢喜人,一看便知道,今年又是一個豐收的年頭。


    這些婦人見兩口子在田埂上便牽著手,麵色一沉搖搖頭,不與他們說話。趙老三牽著蘇覓的小手,是覺著這田埂太高了些,足足比趙老三都高上半截,上次蘇覓又在這裏滑下去過,怕她害怕,才一刻都不敢鬆手。


    到了自家的水田裏,蘇覓一瞧,自家這田裏的秧苗,竟然比旁側這水田裏的秧苗高上一截,“夫君,咱們家的秧苗長得這麽好,這一塊田怕是咱們都吃不完了!”


    “等有了娃娃,這糧食吃不完的便存放著,日後多了一個人吃飯,可馬虎不得!”趙老三想得長遠,這趙家幾塊田都是他開荒來的,光照充足不說,水源條件還特別好!


    “家裏什麽事情都有夫君操心著,我便可以什麽都不管了!”蘇覓站在田埂上,男人挽起褲腳下了水。


    “娘子隻管照顧好自己便是,再說這糧食吃不完,咱們還可以給娘拿一些迴去!”趙老三提著籃子,裏頭裝滿了肥料,一邊和自己小娘子閑話家常,一邊往這秧苗下頭撒肥料。


    蘇覓閑著沒事,蹲下來一雙白生生的小手扒開秧苗一瞧,這水田裏肥沃得很,竟然長了好些水甜果。


    “夫君,咱們這水田裏,長了好些水甜果!”蘇覓道完,便挽起褲腳,露出恰香蔥白白皙的小腿,踩在了水田裏頭,一雙手早已經麻利的撿了起來。


    “娘子,你好生些,這水田裏土比較粘,怕站不穩!”趙老三知道讓自己這水田裏的小娘子上岸去,是不可能的了,便隻能叮囑她小心一點兒。


    蘇覓最喜歡弄這些小的吃食,這水甜果還是做姑娘的時候,在娘家和爹爹一起下田去摘過,之後便再沒有吃過了。


    這田裏肥沃,一會兒工夫,蘇覓便撿了半籃子。早上的太陽出來,在這綠油油的水田裏鋪開,蘇覓白生生的麵頰格外刺目。


    男人一邊兒幹活兒,一邊忍不住時不時的瞧瞧自己小娘子。這般清麗脫俗的人,一點兒都不像是鄉野村婦,倒像是京城閨閣中的大家閨秀。


    男人這水田裏的肥料都還沒有撒完,蘇覓便撿了一籃子的水甜果。這個頭足足有半個拳頭大小,黑色的果皮亮橙橙的,用手輕輕一剝開,白生生的果肉便露了出來,用嘴咬一口,白色的果汁便溢滿整張嘴,不僅脆生生的還十分香甜。


    蘇覓就這樣,懷裏抱著籃子,站在田埂上吃著這水甜果。男人站在水田裏瞧著她,竟是覺著她像個娃娃一般天真可愛。


    “夫君,這水甜果好吃得很,咱們再多撿一些迴去吧!”蘇覓見自家水田裏還有這麽多水甜果,這果子這幾天若是不撿迴去,便會壞掉。白生生的,個頭又大,蘇覓實在是覺著可惜。


    男人知道自己這小娘子就是習慣鼓搗這些小的吃食,撒完了肥料,將自己手中稍大的籃子在水田裏洗幹淨:“娘子就在田埂上站著,我來撿這剩下的水甜果。”


    男人聲音很溫和,蘇覓裂開嘴笑了笑:“夫君,咱們多撿一些迴去,吃不完的,可以剝了皮,切成塊兒,放在簸箕裏頭曬幹了裝起來,做水甜果幹吃!”


    “娘子說什麽便是什麽,娘子喜歡怎麽做便怎麽做!”趙老三雖是麵無表情,但這言語間卻全是對自己田埂上小娘子的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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