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是哪家的女兒,這都是不合規矩的,更何況這正牌夫人還在這裏,豈能這般放肆!”蘇母見自己女兒委屈巴巴的,心頭慪火,厲聲嗬斥這婦人。


    “我們沈家沒有兒子,女兒就是兒子,這規矩自然不能全按照女兒的來守!待趙老三和我們女兒洞房後,這處的房子還是給你這個婦人住,這女婿麽,就要迴我們沈家幫著打理米行的生意了。”這沈母站在壩子上,抬眸瞧了瞧這處房子。


    “什麽,迴你們沈家去打理生意?”蘇覓倒吸了一口涼氣,自己夫君什麽時候在外頭有了這女子,她竟然不知道。


    “你和……你和夫君是怎麽認識的?”蘇覓本不想問,瞧著這母女二人,登堂入室一副要擠走自己的樣子,還是忍不住問了。


    沈珂倒是不像她母親那般咄咄逼人,但眸色間全是自信,一個不經意的眼神,就要擊垮蘇覓一般:“他做豆腐生意,我做米生意,都是生意人,自然也就認識了。”


    “夫君說了要娶你嗎?”


    “當然,娶了我,這田間地裏的活就不用做了,我們就隻做生意。不過姐姐,這處的房子寬敞,我也不與你爭搶,你和你母親可以一直住在這裏!”沈珂剛到家門,便安排其原配夫人來了。


    實在是蘇覓性子溫軟,又總是替旁人著想,所以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還隻是自己難受著,“這是夫君的意思麽?”


    “我人都到這裏來了,你以為呢?”沈珂抿了抿一張鮮紅的唇,裂開嘴笑了笑,白皙的牙齒像是皎潔的月光一般。


    “這事也要姑爺迴來後,才能定奪,你一個婦人自己走來的,不算。”蘇母畢竟年邁了,這氣勢比起沈珂母女二人,還是差了一些。


    “是嗎?可是我也聽說了,這蘇覓姐姐也不是趙老三八台大轎抬來的,也是自己一雙腿,一步一步走來的!”沈珂一臉寬和的笑,嘴上卻不饒人。


    蘇覓噙著一雙淚眸,心底猶如鈍刀剜肉一般疼痛,恰玉般的上齒咬住下唇,口齒間有絲絲血的味道。


    “娘,我們迴家去!”蘇覓拉著自己娘親,決絕的說到。


    “覓兒,這全是這母女二人的一麵之詞,還得等姑爺迴來後,聽聽姑爺怎麽說。”見自己女兒撒腿就跑,蘇母跟在後頭追著,焦急道。


    蘇覓隻覺著渾身上下像是散架了一般,一雙腳鞋都沒有穿好,腳下生了風,往娘家跑去。耳邊的風簌簌刮過,腳下的鞋也掉了,一雙赤足踩在地上。眸眼裏全是淚水,腦子嗡嗡作響,嘴裏喊道:“都是騙人的,都是騙人的!”


    這蘇母在身後使勁追著,可畢竟年歲大了,哪裏有自己女兒跑得快。見實在是沒招了,便朝鎮上跑去,想著告訴自己女婿,自己女婿去追蘇覓,也要快一些。


    這一路跑迴家,蘇覓隻用了一個多時辰。平時日怎麽說也要三個時辰才能迴家,到家後推開門,坐在堂屋椅子上,一張清秀的小臉兒紅撲撲的,眸子裏還有淚花在轉動,一雙桃唇被方才牙齒咬破,這下有點結痂,一抹猩紅色格外刺目。


    汗水順著脖頸劃入衣襟,嫂嫂古春錵聽見動靜,從臥房出來,見是自家妹妹嚇一跳。定睛一瞧,這模樣兒,狼狽不堪還委屈巴巴的,“妹子,你是和妹夫打架了嗎?”


    蘇覓沒有迴答,隻是怔怔的瞧了自己嫂嫂一眼,一雙杏眸眼淚簌簌而下,竟像是決堤的洪水。


    見蘇覓哭得這麽厲害,古春錵雙手叉腰,開始數落起來:“妹子不是嫂子說你,這男人是最靠不住的,你這嬌嬌弱弱的樣子,男人也隻是瞧個新鮮罷了,若是時日一長,還不如那圓潤的婦人呢。”


    再仔細一瞧,蘇覓左邊麵頰還有三道深淺不一的劃痕,“你瞧你這臉上的傷,是不是妹夫打的?”


    “嫂嫂,你別在說了!”蘇覓趴在桌子上,嚶嚶嚶的哭了起來。


    古春錵見自己妹子難受,一邊是感同身受,一邊又是看笑話。當初這妹子帶著自己男人,趾高氣揚的教訓她夫婦二人的時候,可沒曾想有過今天。


    “要我說,你當初就該嫁給那個薛老爺,就算他歸了西,你過去也能衣食無憂。這趙老三有什麽好,就是膀大腰粗能幹一手好活,那豆腐每日賣那麽點錢,哪裏能和薛老爺比。”古氏也順勢坐了下來,見蘇覓這樣,她心頭倒是樂滋滋的。


    “嫂嫂,求求你,別再說了好不好?”蘇覓瘦削的身子趴在桌子上,隨著抽泣的節奏,身子也跟著顫抖起來。


    “既然迴來了,日後這家裏還是有你一份,我這嫂嫂也不是喪盡天良的人,之前住哪屋就住哪屋,之前是幹什麽的便幹什麽!”古春錵披頭散發的,道完打了個哈欠。


    “如今,這田地沒了,家裏又多了一張嘴,我瞧著村西頭那幾塊荒地還不錯,不如妹妹去開出來,種些糧食!”古春錵素日裏農活幹得少,這拔草扛鋤頭的事情,她是做不來的。眼下,便隻有欺負自己這妹妹。


    蘇覓隻覺著頭痛得像是要崩裂了一般,嫂嫂古春錵在旁側說的什麽,她聽不清楚。心頭隻掛記著趙老三和沈珂,腦子裏甚至想過他們在一起時的畫麵。


    蘇炳懷見哭聲越來越大,也從偏屋出來,瞧見自己妹子:“喲!妹妹,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咱們家沒有事喪事,你哭這麽大聲幹嘛?”


    “你少說兩句吧,眼下正是農忙時節,妹子這個時候迴來,咱們家多了一個幹活的,也算是喜事一樁啊!”古春錵倒了一杯清茶,抿了抿朝自己男人擠眉弄眼的男人。


    “可畢竟欺負的是我蘇炳懷的妹妹,這趙老三王八羔子的,若是被我撞見,定要打斷他的雙腿!”蘇炳懷畢竟是男人,覺著自家妹妹在夫家受了氣,還是要替她出口氣的。


    “我看是人家打斷你的雙腿吧!這女人的命運就是如此,你前幾日還不是要休了我,這得往開處想!”古春錵見蘇覓支撐起自己身子,麵頰上全是眼淚,緊忙從懷裏掏出一方錦帕來,伸手擦了擦蘇覓麵頰。


    “妹子你倒是說說,趙老三到底把你怎麽了?是打你了嗎?還是不要你了,將你趕了迴來?”蘇炳懷隻瞧見自己這妹子哭得梨花帶雨的,腦子一頭霧水。


    “夫君……夫君要納妾!”蘇覓本來準備不哭了,但這事兒一到嘴邊,又忍不住抽泣起來,一雙秋水剪哭得有些泛紅泛腫。


    “哎!我以為是什麽大事呢,妹子這是男人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無論納幾房妾室,你依舊是最大的,你哭什麽?”蘇炳懷一聽是這事兒,麵色鬆快。


    “你懂什麽,妹子才成親幾個月,這妹夫就要納妾了,是不是太快了點?”古春錵張嘴,白了自己男人一眼。


    “不過,這妹夫倒是真有本事。如今戰亂,這太平日子不知能過到什麽時候,這些男人若非達官顯貴早就不納妾了,他竟然還有本事納妾?”蘇炳懷雙手揣在衣袖裏頭,眉心微擰,滿屋子裏轉。


    “稍微有點本事的,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隻有這村裏窮苦人家,下田種地的男人才那麽窩囊,一輩子隻守著一個婦人過日子。”古春錵是早就習慣了這些男人的心思,一點都不覺著不妥。


    清河鎮街上


    蘇母好不容易到了鎮上,見趙老三剛剛賣完豆腐,正準備收拾著板車迴家去。手頭還拎著從芙蓉糕點房買的各種糕點,想著自己小娘子和丈母娘愛吃。


    蘇母見著女婿,也沒有多說,隻是簡單的說了沈珂母女來認門,說是他妾室的事情。自己女兒蘇覓被這事兒氣到了,現在已經獨自跑迴了家。


    趙老三聽後,麵色先是一沉。然後將板車交給了芙蓉糕糕點房的小二,便朝蘇家村走去。


    饒是個子高大,腳步跨得很大,一張刀削一般的麵頰,陰沉著瞧著像是一座山壓了下來。


    蘇母跟在後頭,追得滿頭大汗,可還是隻能遠遠的瞧著自己女婿的背影。不過瞧著自己女婿這般著急的模樣兒,雖說不能肯定納妾的事情是否是真的,但至少明白,蘇覓在他心頭還是頂重要的。


    中午火辣辣的太陽照耀著清河鎮,周遭人很少,隻是田間地頭還能瞧見幾個人在種莊稼。


    一個時辰不到,趙老三便到了蘇家村。繞過三根田坎,又過了一條河,便能瞧見蘇家那茅草屋了。趙老三心頭還是沒有鬆快,反倒更加緊迫了起來。


    終於,到了蘇家。這院兒門開著,外頭黑色的黏土上是一串串小腳印,不用猜,隻一眼,趙老三便知道這是蘇覓的腳印。眉心一擰,心頭暗自心痛,他知道這一路來,她是光著腳走迴來的。


    男人腳步聲有些重,剛到堂屋前,蘇炳懷便出來了,一瞧是趙老三,心頭一來氣,掄起門邊的木棍就打了上去:“你個道貌岸然的家夥,我叫你納妾,我叫你納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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