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夥伴變多了。曾經的傑森並不覺得這有什麽意義,他並不需要,也不喜歡和那些每天都在傻笑,糾結著自己又得了一個c,不好向家裏的管家交代的二代富豪。他與同齡人從來都沒什麽話題可聊,當他們討論著昨天的球賽、某個格外漂亮的拉拉隊隊員、自家新買的跑車時,傑森想的是昨夜襲來的悶棍、蝙蝠俠的訓練、蝙蝠車上新添的劃傷。


    但自從來到了這裏……


    他不想承認,卻又不能不承認。生活似乎並沒有變的更壞,行吧,可能也沒有變好。但他並沒再經常生氣,起碼並沒常常想起某個氣人的混球。


    他不再孤獨了。


    傑森不想承認這個。「孤獨」,多虛弱的一個詞啊!一點兒都不適合用在一個獨當一麵的英雄身上。「獨當一麵」「英雄」,這都是他迫切的想要成為的。都是他難以停止追逐的。他似乎總在努力,總在朝著那個背影的方向奔跑。


    但不知為何,那個黑漆漆的背影似乎總是越追越遠。過去他們還曾一同歡笑,他曾依偎在導師…或者說,父親,或許吧。他曾依偎在布魯斯的身旁,渡過一個並不危險,卻也足夠充實的夜。他是他最重視的人,是他理想中自己應成為的模樣。


    可現在傑森卻已清楚了。在一次又一次的任務中、磨鍊中,似乎是因為已不再跟著那過於偉岸的背影。他更多的意識到了自己與那個人的不同,而不是為那些相似之處而暗自竊喜。


    傑森已接受了。


    他是絕不可能成為下一個蝙蝠俠的。


    這個結論曾在某個深夜,令這堅強無比的大男孩兒暗暗飲泣。他是很難不為此感到痛苦的,但他也很難忽視這件事:他與布魯斯的確十分相像,但在一些非常重要的地方,他們卻又截然不同。


    【這是一件好事。】那個飄忽忽的聲音自他心間響起。【你們是兩片相似的樹葉,卻又各自有著隻屬於自己的脈絡,你們都有絕對獨立的堅強靈魂。】


    那個聲音聽著可比他孤獨多啦。那個小女孩兒——沒錯,即使貝兒20歲了,傑森依舊覺得她隻是個小女孩兒——是這樣說的。他清楚她沒在騙他,起碼這一次,她沒在騙他。


    【你會有隻屬於你自己的大好人生,你會走向一個與他相似卻又不同的遠方。】


    【真讓人期待啊,我真的很好奇,我真的非常、非常想知道……】


    她空洞洞的說著。


    【你未來究竟會變成一個怎樣的人呢?】


    【真叫人期待啊。】


    她是個很狡猾的傢夥,是個很特別的傢夥。傑森有時會情不自禁的升起一陣委屈,甚至會暗自猜測:貝兒這個傢夥,難道是故意的嗎?


    但他清楚答案。答案就是他並不在乎答案。貝兒是個糟糕的傢夥,每當傑森唾棄起自己的種種人格缺陷,他就會突然想起這件事來:要比糟糕,他大約一輩子都比不上貝兒啦!


    這又算什麽安慰呢?


    唯一的安慰大約隻有那一點而已。傑森的本能總在告誡著他,這並非一件好事。準確點說,這危險極了。


    但他就是忍不住拿那件事來安慰自己。每當他想起這件事時,即使再難過、再生氣、再崩潰,卻也會突然感到一陣酸楚,感覺好受了那麽一點點:


    這麽糟糕的貝兒,她無與倫比的在乎他。


    ——即使她連在乎的方式都格外糟糕,就算她的幫助,她的感情,她的愛意…其懾人程度,並不亞於一柄閃著寒光的尖刀,刺傷他人的同時也會刺傷傑森自己……


    大男孩兒卻還是會為此感到安慰。這份並不算健康的感情,令他的確對這個特殊的女孩兒萌生出了特殊的感情。那或許遠稱不上愛情,要說同情也不準確。似乎與親情相似,卻又有哪裏截然相反。


    總的來說。


    不知為何,傑森對貝兒產生了一種類似於責任感,卻又格外奇怪、別扭的情緒。


    所以他是以何種身份說這些話的呢?


    「……幹什麽呢,這位帥哥,這位美女。」


    兄弟嗎?


    「……大半夜的。」


    父親嗎?


    「聊什麽呢,這麽開心。」


    戀人…不,飼主嗎?


    男孩也不清楚。他甚至還能意識到,若是別人這樣陰陽自己,他是絕對不會開心的。


    可貝兒總是這樣的嬌慣他。她的縱容仿佛毫無底線,若他們並未在彼時相遇,若傑森的經歷再坎坷那麽億點點……他大約會本能般的不斷試探,惡劣的刺傷她,尋找對方愛的底線。


    「……沒聊什麽,康納也很好奇我去幹什麽了。」貝兒似是而非的答著。她是如此擅長說謊。「我去見了個朋友,沒遇到什麽值得一提的事,迴來的有些晚了,讓你擔心了。」


    但此時的男孩兒…他卻並不想那樣做。與原本軌跡中那被慘綠小醜扯的支離破碎,又被強行拚『好』後所留下的後遺症不同,這個男孩兒並沒有那麽的敏感,也沒有那麽的不安。


    他一如既往的心軟。一如既往的善良。


    當那個慘綠的女孩兒可憐兮兮的看了他一眼,又抱歉地抿了抿嘴後,他就心軟啦!傑森嘆息一聲,仿佛真是個見到晚歸妹妹的兄長。他與康納短暫的對視了一眼,超級小子的眼神依舊清澈,麵上的神色卻相當複雜。傑森爽利的無視了對方,一無所覺似的徹底將兩人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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