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那妾身在這裏先謝謝夫君的護佑。」傅硯辭往他眼睛上落下一個吻,昏黃的燈光照在二人身邊,顯得這間不算大的院子愈發溫馨。


    次日一早,傅硯辭老早就安排完了院子裏的一切,率先趕去了營帳。


    剛一下馬, 拂劍就上來替他牽住韁繩,湊在他耳邊迴話:「世子, 昨夜按照您的吩咐辦完了。」


    傅硯辭整理了一番袖口,分出點餘光給他, 直視著站在營帳前指手畫腳大聲嚷嚷的謹言,頷首道:「這就是你說的辦完了?」


    拂劍也納悶了起來:「這宦官瞧著勁勁的,昨夜也嚇得不輕,但就是死活想留這兒,留在咱們這兒也不知道圖啥。」


    傅硯辭神色凝重:「你昨日怎麽個嚇法?」


    拂劍摸了摸鼻頭:「把他半夜撈起來扔鬼兒園了。」


    鬼兒園是一處專門埋葬不過五歲的時候死嬰之地,那處陰寒,常是各種食腐野獸的棲息地,惡臭熏天。


    在前朝賽西城還繁華之時,那處嚐嚐拿來甩棄不想生養的女嬰亦或是流產早夭的胎兒。更有甚者,到了後期,還有不少屍體無處安葬,便順手拋屍在了那處。總有百姓傳言那處夜晚有嬰兒啼哭的鬼聲。


    傅硯辭挑了挑眉:「這太監倒是膽大,現今再哪兒呢?」


    說著邊往韓叔那方走去。


    拂劍跟在他身後,邊迴著話:「昨夜許是嚇得厲害了,現在在營帳裏頭病的厲害。」


    「醫士可曾見過。」


    「瞧過了,說是三五日便能好全。」


    如此一來,傅硯辭也放心了。他們這次糧草兵械充足,三五日足夠他戰至城下,哪怕是打持久戰也能分出閑工夫來處理這廝。


    還在點兵的韓叔瞧見了他過來,走上前朝他抱拳行了個小禮:「小國公,人數差不多點完了,不出意外的話,下午就可行軍。」


    傅硯辭點了點頭,忽的想起些什麽,點了三營的營長的名字:「伏二虎。」


    隻見一名身著碎布,麵目奇特,身形如同小山一般高大的男子走上前來。他臉上不知是否紋了紋身,麵上一隻黑蜂栩栩如生,口器正好紋在他唇瓣周圍,看著如同一個蟲首人身的精怪。


    「小國公。」


    傅硯辭點了點頭:「三營留在軍營之內便替我看好那太監,若見他有異動,立即絞殺,後果我來負責。」


    「是。」伏二虎身後的眾人麵露不滿,但看到領頭之人的手勢,隻得憤憤應下。


    韓叔皺了皺眉,湊在傅硯辭耳邊低聲道:「世子,守營以往都是五營的活,你現下第一次正式帶兵,許是會拂了三營的麵子。」


    傅硯辭搖頭:「三營的本事我又怎會不知,隻是他們賽東城內如今全是被敵軍押起來的百姓,那些蟲子到底是畜牲,傷到人了怎麽辦。」


    傅硯辭自有一番考量,早先三營上場都會先讓自己這邊的士兵塗上特製的藥粉,這才能夠準確襲擊敵軍。


    一來現下賽東城的百姓可沒有機會塗抹這些,二來那太監屬實可疑,留著本領強的三營在這兒,也能防止自己被人背後捅刀子。


    韓叔嘴張張合合,到底還是沒有開勸,隻是放下一句:「那世子稍後可得好生同他們解釋一番,都是些老人了,話講開些也好。」


    傅硯辭點了點頭:「自然,等迴來我便辦上一桌酒宴,好好談上一番。」


    軍旗起,號角響。黃草被戰馬踩過,濺起一翻一翻的草浪,有碎碎的草屑被吹至半空,又重重落在馬蹄之下。


    傅硯辭麵上滿是鮮血,眉目狠戾,握著紅纓槍的手掌幾乎要爆出鮮血,他死死掐著身前撿點兵器糧草的人,語氣不穩:「這就是你說的整點整數?嗯?」


    那人被重重甩在一袋開了封的糧草袋前,一旁是斷了一半的刀劍,他手發著抖,聲音都不成調:「國公,小的清點時確實足了冊子上的數目啊。」


    他定目一看,那哪裏是糧草,一半沙礫一半粟米,激的他跪爬到那糧草麵前,一捧一捧的往眼前拿來。


    韓叔麵色沉重,見傅硯辭扶著額角死死皺著眉角,一旁的傷兵營帳中已經放不下人,連著十餘米皆是就地躺著的士兵們。


    他開口質問:「清點時都得割開口子查看,為何那時未曾發現。」


    地上那人早已三魂去了七魄,現下跪在地上喃喃著:「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雙目失神,竟然直接瘋了,一直往嘴裏塞著摻了沙礫的粟米,撐的嘴角都破口出血也未停歇。


    傅硯辭睜開眼睛,卻見他一雙眼裏滿是血絲,譏笑道:「瘋的倒是快。」


    但現下未曾查清事實,人暫且殺不得,他微微側了側頭,慢慢開口:「帶下去,別讓人滅了口。」


    拂袖心領神會,往那人嘴裏塞滿布條,便往一旁拖去。


    因著新來的糧草兵械,他們此行在賽東城前的官道已經被桎梏了三天,損失慘重。傅硯辭坐在軍帳內熬了一宿,尋了多人問話,最終拍定走水路攻城。


    他孤身坐在馬匹身上,四下皆是疲憊無比的戰士,他定定的掃視了四下一眼,沉聲開口:「出發。」


    酒杯碎,戰事起。幾年前的老國公也是如同今日一般,軍械,孤城,還有身後笑嘻嘻等著看他熱鬧的黑臉人。


    傅硯辭在幾年後,終於明白了老國公的無奈。國家的破敗,哀嚎的將士,還有掛在城牆上隨風擺動,雙目被禿鷲啃食去了雙目的百姓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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