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生皆苦,他們需要佛,你不成佛,自然就有了我。”


    莊戎輕微的晃了晃腦袋,事情的發展有些超乎自己的預料,以至於心靈世界拓展之後,精神力那種掌控力不夠,幾欲出竅的感覺充盈在頭頂,也沒心情去理會。


    “你是……佛?”


    “你以為的佛是什麽呢?”僧人與莊戎長著一樣的麵孔,卻更顯平淡了很多,沒有莊戎身上的鋒芒,不答反問。


    “覺性是佛。”


    僧人笑了笑,“你說得對,但那隻是書麵上的佛,道可載於書麵,造冊數車,不見得有一人能讀出一條大道來。佛也一樣,書麵上的佛,人人可懂,卻不見得由一人成佛。”


    莊戎點點頭,氣息緩和了許多,臉上多了幾分肅容。


    “受教,大意是明白了,縱觀我之前所處的那個時空國度,上下幾千年曆史中的哲學,無論佛、道,都是圍繞著一個‘悟’字而展開,可以會不可言傳。講求自在,得到就是得到,悟了就是悟了,說到底,其實也就是一個心靈轉變的過程。”


    “有道是有心行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路見弱者行乞,心生憐意,施舍財物,動了善心,卻在行善之時起了滿足感,預想行善怎的也該有善報之人,不得善果,不得賞,此為有心行善,不開悟,控製不了自己的起心動念。”


    “林有野狼,智慧未開,本能驅策,餓極撲人而食之。是為本能,無心為惡,不落惡業,不罰。所謂的悟從中便可以領會一二,隻是這樣的悟,對人性,對道德的要求太高了,終歸不適合所有人。”


    僧人祥和一笑,“善,所以人人皆有佛性,皆有覺性,卻並非人人都會成佛。道家無為也在某種程度上與此契合,無為而為所言也是這麽一個境界。”


    莊戎露出了笑容,“你即是佛也不是佛,即是我,也不是我,你已經分離出去了。所代表的僅僅隻是佛性的一麵,沒有實體,沒有肉身,更不是邪念體。是為覺性的具象化?”


    “可以這麽理解,漫天諸佛也不過是一種神話傳記之中的存在,未必就真的存在,自古以來可能都沒有佛,一切都隻是有情眾生覺性一麵的具象化。”


    “那你接下來打算如何?”莊戎收獲良多,將內心一些想法,猜測。通過這一番談話,整理了個七七八八。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說著目光慈悲的看向了身後的永夜葬地。


    “你即是我的覺性,就該知道,我隻是略有涉獵,對這些並不懂,更不知經卷、手印,神通術法,踏入之後,你靠什麽活下去?”


    “蒙昧之人時明時不明,又著相了不是?既得真經,要什麽假卷?在你們眼中,那是永夜地獄,在我眼中,那便是極樂淨土。”


    說著,轉身緩緩提步走進了永夜之中,身形消失在滾滾黑暗大潮之下。


    “很震撼??”莊戎調轉方向,項猛等人已經離開,自己也該離開了。


    意識裏傳來了係統的聲音。


    “不應該麽?至少他在做著沒人去做的事情,沒人敢做的事情。”


    “你要是知道在你完全放開心神,虔誠朝拜,施展卍字咒的時候,他對你做了什麽,你就不會這麽想了。”


    莊戎忽然想起,他好像的確說過類似的話,被強行剝離了。


    “是你幫我的?”


    “我還沒那麽大本事,能夠單純以力量剝離佛光,將覺性具象化。,真要有那手段,整個庇護所你大可橫行,有我罩著,屁事沒有。


    莊戎一愣,“那是誰幫了我?”


    “不大清楚,應該是你的第三副職,它不會允許在你體內重新出現一個跟它同一性質的力量。”


    “什麽叫同一性質?”


    “排他性,涉及傳承、信仰的,我早就跟你說過,讓你留意一些,這一類力量不可多用,你差點就成了一個虔誠的佛教徒了,生生被度化過去的,你要真成了那樣的存在,你我之間的緣分也就到頭了。


    還好最後被剝離了,從今以後,就不會在有這種隱患了,否則,單憑你淨化掉那頭介於暴君級與天災級之間的邪念體獲得的佛光,足夠讓你變成一個虔誠的佛教徒了。”


    “你很排斥佛?”


    “不排斥,但也不認同,無論佛也好、道也好、其他也罷,這些信仰可以存在,也理當存在,世界才會繽紛多彩,無論怎麽去爭都是一種文化演繹的煙火,哲學理念的碰撞,是美麗的。可你覺得如果將一個普普通通的俗人,不修善果、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好酒色財氣的人,生生度化成佛徒,殘忍麽?抹殺天性,遠比生死更大。


    天地間人生萬種,其他生靈更是如此,每一種道承總歸會有人來繼承,他們將擁有最契合於其中某一種道承的天性,天性契合,這一類人修持自會甘之如飴,不存在抹殺天性。傳承自然需要靠的是這個。”


    狗係統難得說了一番道理,莊戎無力去辯解。


    然而,現實並不一定就能如係統所言,無論在哪個時代,真正的佛徒未必就能擁有驚天戰力,道承之爭,除了嘴上的道理辯駁,還有手底下的武力征伐,總會有些處於道理之外的事情發生。


    隱藏於煌煌光輝之後,總會有些許肮髒。


    道理是這樣,卻並不一定要自己去做,有些道理隻是講給被人聽的,希望別人去做的。


    比如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天道酬勤,勤勞致富這些都是一些最適合講給別人聽的道理,也最適合讓別人去執行的道理,而不是適合於自己去執行。


    重迴芋蕉林,隻能看到這一行六人的足跡,想來他們早已經通過這裏了,薑青衣忙著迴去上交那把武器,葬地的事情告一段落,莊戎反倒是不著急了。


    夜裏就在芋蕉林中住下,腦子裏迴想著自己這一行,迴想著所遇見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最讓他心中舒服的就是項猛。


    讓走就走從不拖遝,盡管本能的還是迴了一句,但後麵的執行力,卻讓莊戎為之感動。


    他跟自己的關係最親近,如不是真正的無情無義之輩,那時候莊戎一一句狠話,就調頭離開,需要的是勇氣,是完全壓製住自己的所有愧疚以及虛榮,歉疚的勇氣。


    生平最恨的就是讓走不走,最終壞了大局,平白拖累了整個團隊的狗血情義,在莊戎的隊伍裏,絕對不允許發生。


    這是小隊成立的第一天,莊戎就著重提醒過的事情。


    從芋蕉林走出來的時候,發現薑青衣他們還給他留了一輛綠皮卡,駕車迴到庇護所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了。


    剛迴到熟悉的巷道,就看到早已等候在酒鋪門前的一行三人。不正是項猛、殷九以及薑武那貨麽?


    “迴來了?就不能動作快點,傭兵大廳發放了新的傭兵資格,我們一起給你帶來了,還有懸賞,時間剛剛好,還剩下10天時間,可以給我們準備準備,龍門大考即將開始了。”項猛衝著莊戎招了招手,晃了晃手上的銀色牌子。


    薑武這一次顯得話不多,低頭灌了幾口悶酒,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蘇小妖給莊戎準備了食物,開了三壇子6年份好酒,交流得不多,就是酒喝得有些多了。


    項猛悶著,也不怎麽說話,出乎意料的有幾分害怕薑武的意思。


    薑武灌一口,自己就跟著灌一口,一點都沒有落下。


    殷九是個女人,不怎麽喝酒,跟蘇小妖站在一起,兩人關了店門,處理著店麵的雜活,時不時的迴頭看看院子裏的三人,兩個女人低聲交談著。


    “薑大哥怎麽了?”


    “沒事,讓他們自己解決吧,我們做我們的。”殷九搖搖頭,臉上的擔憂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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