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過街邊賓館的時候,殷莓提出要進去好好洗個澡,並表示她們已經許久沒有這樣安穩的生活,身上惡臭的味道讓她無法忍受。


    至於林代荷,她在二人談話的時候,始終保持沉默,這樣遊離的狀態,很容易讓人忽視她的存在。


    而且,她和殷莓之間似乎鬧了什麽矛盾,本該關係密切的她們,卻很少有單獨談話的時候。


    甚至比起林代荷,殷莓對裴漠的態度都更為殷勤。


    趁著殷莓上樓洗澡,林代荷幾經猶豫,終於鼓足勇氣來到裴漠身旁,詢問他是否認識蘇雨。


    「剛才我們提到她的名字,你的反應很大。」


    裴漠並不意外,也沒有做任何保留,將自己和蘇雨的關係原原本本告訴了對方,還以為會耗費挺長時間,沒曾想不過寥寥數語,就已經概括完他們的結局。


    空空蕩蕩的街道,陷入詭異沉寂。


    靜默了良久,林代荷才按下心底複雜的情緒,輕聲朝對方道了歉,「抱歉,我以為她會比我們過的更好。」


    「你應該知道她的寢室號吧。」


    林代荷點頭。


    「……」


    等殷莓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已經不見裴漠的人影,她神色焦急地詢問林代荷他的下落。


    在得到對方已經先行離開的答案後,殷莓卸去全部的偽裝,麵上烏雲密布,眼底冷得像凝結的寒冰,她指責林代荷為什麽不把人看住。


    「……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我也要走了,」林代荷打斷殷莓毫無由頭的怒火,「你如果要迴繁花大學,現在就可以出發,再見。」


    殷莓愣在原地,好似不明白她這是什麽意思。


    「不得走到這裏了嗎?」


    殷莓拚命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加溫柔,與此同時,她也小心翼翼地靠近,雙手舉在胸前,試圖安撫對方:「你答應過我要跟我迴去,這個時候失言,你難道捨得讓我傷心嗎?」


    「蘇雨死了。」


    林代荷雙眼失焦,遠處夕陽的霞光倒映其中,點燃了橙黃的火焰,她看不到殷莓無比焦急的神情,快要被由內而外透露出的疲憊打倒。


    這個有些久遠卻無比熟悉的名字,將殷莓定在原地,僵硬的身體無法做出動作,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啞著嗓子問道:「怎麽可能?」


    是啊,怎麽可能?


    這也是林代荷想要問的問題,但事實就是如此,她們沒有權利去質疑。


    分明沒有過去太久的時間,但有關蘇雨的記憶,在殷莓和林代荷在腦海中,竟然已經慢慢模糊。


    特別是前者,她幾乎已經無法完整記起對方的容貌。


    真是譏諷,如果不是蘇雨,她們或許早就已經死在繁花大學裏麵,怎麽還會活到世界重迴正軌的這天。然而挽救了一切的蘇雨,卻永遠長眠在多數人連具體位置都不清楚的地方。


    永遠無法看到明日初升的太陽。


    「我要去那邊看看她。」


    林代荷轉身,「就從這裏分開吧,希望再次見到你的時候,你不會是現在這副樣子。」


    為說出口的話堵在喉嚨中,殷莓莫名覺得鼻頭髮酸,她多麽想告訴對方,自己也要跟著去,但直到林代荷消失在視野中,她都沒能提起這個勇氣。


    落日西沉,殷莓腳下的影子被逐漸拉長,然後徹底消失。


    她重新邁開步伐,繼續朝著繁花大學的方向走去。


    第199章 番外:現在(3)


    裴漠抵達繁花大學的時候,被安置在學校中的人們正在有條不紊地收拾著殘局。


    異能喪屍存在期間,繁花大學不少建築都遭到了破壞,想要修復是個大工程,短時間內復學不太現實,所以在政府的牽頭之下,附近的倖存者都聚集在此處,等待後續的統一安排。


    和相關人員表明身份之後,裴漠暢通無阻地來到了女生寢室大門外,不算亮的燈光下,依舊能看到地麵尚未徹底抹去的幹涸血跡。


    空氣中縈繞不散的腐臭味,時刻在提醒裴漠,過去的這裏發生過怎樣激烈的戰鬥,埋葬了多少生命。


    他按照林代荷給出的具體寢室號,順利找到了七樓。


    708在靠中間的位置,走過去也花不了多少時間,但裴漠始終都不敢邁出第一步,整個身軀頹然地靠在消防門上。


    也不知經歷了怎樣的心理鬥爭,他終於拿出手機,重新啟動,而後喚醒了其中的南希。


    「晚上好,裴漠上校。」


    稀疏平常的問候,裴漠卻咬著牙半晌說不出話,喉頭艱澀滾頓,「晚上好,這裏是蘇雨的大學,我曾經申請過來這邊陪讀,但她沒有同意。」


    「裴漠上下的年紀已經不適合校園,」南希平靜地訴說著事實,「而且這樣做,會為蘇雨帶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她拒絕是正確的選擇。」


    假設沒有這場喪屍之變,那裴漠會贊同南希的說法。


    但如今的他,隻覺得無比後悔,如果當初他堅持跟著來到這邊,或許事情的走向就會截然相反。


    ……


    知道做好足夠的心理準知道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裴漠採用雙手支撐身體,扶著牆壁慢慢靠近708寢室。


    地上還有尚未及時清理的喪屍屍體,即便是低溫天氣,這些屍體的腐敗程度也足以令人作嘔。


    裴漠麵不改色抬腳從屍體上跨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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