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奕揚的堂弟念書不錯,金融專業,明年研究生畢業想進國內的投行,符蘇一進門就被他拉去說要交流一下經驗。


    惹得汪奕揚直無語,「交流?你進去了嗎你就交流,那叫請教!」


    「嗯。」符蘇應了一聲。


    汪霽看著他神情:「你別敷衍人家。」


    「沒有。」符蘇笑了笑,看向桌上的棋盤。


    汪霽說:「坐太久,腰疼。」


    爐子點著,汪奕揚大伯又小跑迴來。


    符蘇俯下身,握著汪霽的手落下一子。


    「炮五平二?」汪奕揚大伯動了動眉,屁股還沒坐下,手上先動了馬。


    樹上的喜鵲吃飽了柿子,撲撲翅膀飛走。


    符蘇說:「將了。」


    汪奕揚大伯邊迴味邊笑:「觀棋不語才是真君子啊,這怎麽還請外援?」


    符蘇輕輕一笑,借著外套的遮擋揉了揉汪霽的腰。


    等到夜幕降臨,電視機裏在放春晚前的直播採訪,屋外鞭炮聲不絕,屋內溫暖如春,大家廚房客廳來迴轉,端菜端出了國宴的駕駛,一道道菜擺滿了整張圓桌。


    隆冬歲末,萬家團圓,今年失去了什麽,收穫了什麽,經歷了什麽,在這一刻仿佛都不再重要,過去的已經過去,新的一年卻就要來到。


    飯桌上,每個人的手機都在響,群發的私聊的,總之祝福如潮。


    符蘇手機也響一聲,父母朋友和他都有時差,他點開,居然是前段時間才通過汪奕揚加了微信的符昊。


    符昊給他發了一長串的語音,他沒聽,先看向下麵的那張照片。


    「誰啊?」汪霽問。


    「符昊給我發全家福了。」符蘇把手機轉向他。


    符昊雖然比符蘇小,但孩子都已經有了,照片上一家七口,符昊摟著妻子抱著女兒坐在雙方父母中間,笑得燦爛。


    「他這是和我炫耀?」符蘇道。


    汪霽還沒來得及說話,符蘇已經點開了下麵的攝像頭。清脆的一聲快門,下一秒照片就發了過去。


    幾十公裏外,符昊驚訝地瞪眼——溫暖的室內,牆上貼著紅色的裝飾畫,他堂哥一張臉依舊貴得無可挑剔,可在他身邊,有一人嘴角含笑,眉眼微醺。


    符昊:「臥槽。」


    「你……」汪霽看著手機屏幕,「你這樣他該知道了。」


    符蘇看著他:「他們應該知道。」


    吃過飯聊了一會兒天,兩個人起身告辭。


    兩個人都給小孩準備了紅包,汪霽蹲下身,把其紅包塞進小女孩羽絨服的兜裏說:「除夕快樂。」


    小女孩害羞地笑,突然轉身跑了,大家以為她是不好意思,沒想到不一會又跑迴來,辮子跟著甩,她遞給汪霽一個烤橘子說:「謝謝叔叔。」


    又踮起腳,把另一個給符蘇:「謝謝…糯米飯的爸爸。」


    符蘇摸了摸她的頭,溫和地笑。


    車停在院外,符蘇按了一下鑰匙,汪霽說:「不開了,走著迴去吧。」


    他今晚喝了兩杯白酒,臉燒得慌,想吹吹風走走。


    「好。」符蘇把鑰匙揣迴去,又上前把汪霽敞開的拉鏈重新拉好。


    整理衣領的時候汪奕揚突然出來了,剛走出院門就猛得頓住腳。


    羊絨衫的衣領圈住白皙脖頸,符蘇收迴了手。


    汪奕揚愣道:「……圓子炸得多,我媽讓我裝一點給你們帶迴去。」


    一時沉默,汪霽伸出手接過袋子:「天冷,迴去吧。」


    汪奕揚依舊愣愣地點頭,走出幾步他轉過身,像是有話要說,但最終隻擺了擺手道:「明年見了。」


    鞋子踩在積雪上,符蘇說:「他知道了。」


    汪霽勾了勾嘴角,學著符蘇的話:「他應該知道。」


    天邊又有煙花綻放,在被摟進懷裏的那一刻汪霽閉上眼,任寒風吹過他們相貼的衣角和發梢。


    符蘇很多時候覺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場夢,在夢裏他遇見山,看見水,遠山堅韌,泉水柔和,等到夢醒,是汪霽在他懷中。


    他們在初春的清晨相遇,在凜冬的寒夜相擁,待到凜冬過去,群山間又會吹起春風。


    又是一年春至。


    山中何事?


    鬆花釀酒,春水煎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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