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2月1日,農曆臘月十五,學校正式放假。

    根據學校不成文的規定,路遠的同學可以提前一天離校。我正幫著幾個同學收拾東西,馮霞突然推門進來,:“吳永成,你今天也迴家嗎?能不能提前幾天來學校?”

    “我這兩天不迴去,估在過年後迴去,怎麽有什麽事嗎?”我隨口迴答。

    “發財了,發財了。”門被咣的一聲踹開,高保平興衝衝地跑進來。“高保平,你不能好好進來嗎,老整出這麽大的動靜。這門遲早要毀在你的腳下。”老二王誌明不高興了,南方人心比較細。

    “今天誰也不能走,”高保平沒顧上搭理他,像個領袖似的把手一揮,“今天我發財了,我要請客,慶祝哥們考試門門都過!誰走了,就是不給我高保平麵子!”

    “又從哪搞到的錢,能有幾個?還把你樂得‘發財了、發財了’,你見過錢嗎?”老三韓福平在一旁嘲諷。

    “你知道什麽呀,我從我媽哪兒敲了三十,又和我姑磨嘰了二十。各位同學、各位同學,啊!這麽多錢哪,我高保平長這麽大還從來沒見過這麽多的錢。沒說的,走,都跟我去‘老莫’。”高保平誇張地甩著手裏的五張大團結(十元的人民幣)。

    五十元去吃飯?那可真不是個不小的數字。那時候有十塊錢七、八個人就能在飯館裏吃好了。真是有錢人家啊!我不由得暗自感慨。

    除了老大高建著急家裏要迴去和北京的那兩個同學不在外,其他六人浩浩蕩蕩兵發‘老莫’,出門碰上劉豔,一並收容。

    ‘老莫’,全名叫莫斯科餐廳,在西直門外大街農展館院內。因為當時是五十年代蘇聯援助中國時修建的,叫蘇聯展覽館,附屬餐廳叫莫斯科餐廳,經營俄式西餐。後期中蘇關係惡化後改成北京展覽館餐廳,但人們叫習慣了改不過口。年輕人都叫‘老莫’。在當時的北京也隻有兩家西餐廳對外營業,還有一家是位於崇文門外的新僑飯店,經營法式西餐,不過這種法式西餐已經完全中國化。

    走到老莫不遠處,就看見一座充滿濃鬱的俄羅斯情調的建築,華貴高雅,氣勢恢弘。高保平指著這座建築說:“吳永成,看,這就是‘老莫’,沒來過吧?這家餐廳在五十年代可牛氣了,門口站著的不是服務員,是兩個背槍的當兵的!有錢你也進不去,人家不收錢,隻收餐券。那餐券可不是一般人能搞到的。來吃飯的都是到中國的蘇聯專家和從蘇聯迴來的大知識分子。”

    “奧,當時你就來過。”馮霞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嘿、嘿,說什麽呢,當時哪有我呢?!你才來過呢!”高保平惱羞成怒了。大家一片哄笑。

    走進老莫大廳,裏麵的陳設還真不錯。首先躍入眼的是大廳中間四根巨大的金黃銅柱子,柱子上雕著各種美麗的花草動物。牆壁上掛著裝飾性的油畫,內容也不是那麽很激進。餐桌上都鋪著雪白的桌布,每張餐桌上擺放著精致的台卡和一種玻璃製成的調料瓶。椅子都是鋼管焊成的、裹一層絨布的高背靠椅,墊子和靠背上都套著雪白的布套。

    服務員把我們引領入座,我用俄語說了聲謝謝,服務員一臉茫然:“你說什麽?”高保平幸災樂禍:“你丫露怯了吧,現在的服務員都是土生土長的北京人,哪能聽的懂你的老毛子話。”說著接過服務員遞過的菜譜讓大家點菜。

    大家謙讓了一番(我是真不會點,以前哪來過這種地方),各自點了一些自己愛吃的,什麽奶油烤魚、牛排、黃油煎餃、奶油烤雜拌、罐悶牛肉等,輪到我時,大家一起看著我這個來自農村的娃怎麽點菜。我裝摸作樣拿起菜單,:“來一份奶油紅菜湯和小紅腸。”,“你能吃飽嗎?”馮霞擔心地問。

    “差不多。”我有些擔心是否出了醜,看了看大家的表情,恩,還行。

    菜上齊後我沒有急於動手,看別人怎麽樣咱照貓畫虎。放好餐巾布,左手刀右手叉,不對,是左手叉右手刀,可以開吃了。呸,這是什麽狗屁湯,油膩、油膩的沒放一點鹽,這哪是開洋葷,簡直是受洋罪。

    好不容易、小心翼翼地吃完這頓飯,見他們還沒有走的意思,隻好再陪著。肚子裏空蕩蕩的,好象一點東西也沒吃,這洋葷開的。

    “吳永成你放假不迴家去,住哪?”馮霞關切地問我。

    “學校。”我無精打采地迴答。

    “吳永成,你放假不迴家,幹嗎住學校呀!”高保平聽說我不迴家,一下子興奮起來:“我有地兒呀,跟我一起住,這可不錯。這就不用迴家看我老爸的臉色了”。

    “你又哪來的地方?”我奇怪地問。

    “我姑父在海南當兵,今年不能迴來過年,隻好讓我姑姑她們去海南,正愁沒人看門呢。我一個人住,他們又不放心,怕我招來狐朋狗友瞎胡鬧。你的德行在我姑姑心裏那是沒的說,他們肯定同意。再說你住學校去哪吃飯?就那學校的小灶?太貴了,咱們買菜自己做,對了,你會做飯嗎(我點點頭)?那就太好了,就這麽說定了,迴去我就給我姑姑迴話,讓她安安心心的去海南過年,咱們快快樂樂的在北京修仙!!”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醉迴七九當農民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西風黑馬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西風黑馬並收藏醉迴七九當農民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