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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死屍群中已有不少被逼得入了坎門。


    平老爺子眼中怒氣橫現,但是他們雖說躋身兇屍一列,不過這麽些年來,且不說這黑龍村常年荒無人煙,沾染不了殺孽因果,自然日漸被世間陽氣消磨陰煞;


    再者整個村子日夜被雷坤毅的陰水雷鎮壓,別說是孤魂野鬼,便是尋常人也進不來,不然邢烏桓他們進村也不必焚香示意了。


    如今的他們,單是靠自己,若是遇到個普通人,憑借著兇屍一身的煞氣屍毒,哪怕再健碩的漢子,也都得死在他們手上;


    可現在是對上了雷坤毅和邢家後人,自然就沒這麽簡單了。


    饒是平老爺子心中再也不忿,也隻能看著村裏人一個個跌入鬼門之中。


    倒不是說輪迴轉世不好,若是有選擇,誰願意當個孤魂野鬼兇屍精怪,隻不過山裏人雖說不懂太多大道理,但被欺負了之後同心齊力對抗外敵可是祖宗傳下來的規矩。


    六子被殺,在黑龍河裏躺了那麽多年,殺人犯就在眼前,若是不弄死他,無顏去見九泉下的列祖列宗。


    “坤子,你要是再攔我們,黑龍村就沒你這個背祖棄宗的畜生。”


    “平爺,這仇坤子一定會報,如今加在六子身上或者你們身上,我一定十倍百倍奉還。”


    “那你現在就給我讓開!”


    “平爺,你們想殺的那個人,且不說他與這是關聯不大,便是他與之有關,那他也隻是魚鉤,拿杆的那個人,才是真正需要嚴懲的啊,若是你殺了他,那背後的兇手就永遠也找不到了。”


    “我們山裏人不懂太多,隻是到一命償一命,他殺了六子,我們殺他,至於其他七彎八拐的,我們不管。”


    “那平爺就別怪我得罪了。”


    雷坤毅知道,如今隻要平爺還在這兒,那麽其他人就不會退。


    而一塊指甲蓋大的蛟離木根本撐不住一炷香的時間,如果那時候大家都還沒走,那下次即使他再施法開鬼門關,他們也受不住陰陽二氣交替之間的暴戾,恐怕會直接灰飛煙滅。


    “邢家小子,蛟離木估計隻能撐半柱香了,除了殺招,咱們有什麽本事都使出來。”


    “好,”邢烏桓應了一聲,手中鈴鐺一甩,朝著靠近離位的一具死屍砸去,係住鈴鐺的是一根若隱若現的銀絲,銀絲繞過死屍的脖子,鈴鐺繼而飛向震位。


    如此一來,算是在坎位對麵拉起了一麵網,邢烏桓輕喝一聲,邢楠趁勢用左手掌往銀線上一抹,頓時一道殷紅帶著紫火往銀線上蔓延開來。


    銀線碰觸到的幾具死屍頓時淒慘一叫,紫火沾染在身,隻不過這一次卻沒將他們灼傷,隻是鑽心的痛意讓他們恨不得倒地翻滾。


    “都給我上路。”邢烏桓一聲輕喝,手腕一抖,頓時一群死屍往前撲倒,趔趔趄趄地衝進了坎門。


    眼看香灰符篆上方的村民越來越少,平爺臉上倒是沒有憤怒,反而是一臉欣慰的笑。


    雖然眼前的坤子已經不是小時候一塊糖就能哄得團團轉的小孩,但三歲見大,小時候那小子就耿直。


    哪怕是這麽多年過去了,坤子也從一個小屁孩變成了和他一般白發蒼蒼的糟老頭,但他的性子卻是可以值得信任的。


    畢竟最開始三子跨進那扇門之後,不但沒有痛苦,反而臉上有種解脫。


    平爺雖然心裏想著念著將眼前不遠地年輕人殺死,但也不願意鄉民討不到一個善終,他是村子裏的主事人,有什麽災難他想自己扛。


    就在邢家二人合力協作之時,雷坤毅老爺子也是一拐杖一下,將不少人推倒坎門之處,衝進了鬼門之中。


    不多時,符篆之中便隻有六子、平爺、李嬸兒以及她的五個女兒。


    此時鬼門之上的蛟離木已經隻有米粒大。


    “平爺,時間真的不多了,帶他們走吧,坤子在此發誓,一定會找到幕後黑手,給村民報仇,在強下去,反而是錯上加錯了。”


    平爺嘿嘿一笑,捋了捋胡子,歎了口氣說道:


    “唉,坤子,你也這麽大了,應該也知道,有些事是明知道是錯但也必須去做的,老頭子我渾渾噩噩這麽些年,開始還一直說自己老不死,臨了才知道自己死了那麽多年了,這麽一把年紀,又經曆了這些,要說的話,也看開了很多,但很多事不是看開就可以的,六子的仇不得不報,今日不報,六子一家今兒個都轉不了世,要是這樣的話,哪怕後麵找到了幕後兇手又能怎樣呢。”


    “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你要是想讓開,就走開些,不讓的話,就滅了我們幾個,你也是在外麵學了大本事的人,再加上這些朋友三四,要搞定我們也不難。”


    平爺平淡地說著,他根本就沒打算去那扇門,黑龍村在他的帶領下,不說子孫昌盛安居樂業,便是苟延殘喘都沒有做到,這黑龍村,在他手裏絕了種啊。


    如今平爺油鹽不進,而六子一直冷眼看著魏無可,他的娘親和姐妹圍在他身旁,從一開始,他們一家人就沒有動過手,李嬸兒看著麵目全非的六子,不停地抹著眼淚,六子的幾個姐姐也是如此。


    “雷老爺子,動手吧。”


    邢烏桓收起手中的鈴鐺,一臉戒備地看著六子。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六子不簡單,如果真是如他們猜測的那邊,那六子被人設計陷害鎮壓黑龍河那麽多年,當年便是隱屍,那麽多年煞氣鬱結,估計早已不是一般的兇屍可比。


    可是兇屍怎麽可能如此清醒,甚至在二鬥雷還沒落下的時候,六子便盯上了魏無可。


    邢烏桓有些懷疑,眼前的六子早已不是六子,或許是水鬼吞了六子的魂魄,而後占了他的身子。


    也就是說,現在的六子,或許是水煞。


    但是這一切和魏無可又有什麽關係?而且,要是他真想殺了魏無可報仇的話,當時就應該煽動村民情緒,讓大家怒火更盛,才有機會突破符篆的束縛,但是他卻隻是靜靜地看著。


    如果真是水煞的話,那麽今晚或許會有一場大戰了。


    邢烏桓等著雷坤毅開口,畢竟此時要說主要戰力,那還是得靠雷老爺子。


    這麽多年來,他邢烏桓雖說跟著三叔天南地北地闖,但遇上的多是兇屍,畢竟煞這種東西,太講究天時地利,既要滿足隱屍這一首要條件,還得有山精野怪吃掉隱屍魂魄占據身子。


    所以,與煞對陣的時候還是少,如今好不容易遇上,說不定還真能學到不少。


    “李嬸兒,你們先走吧,這事兒就讓我們和六子解決。”


    半晌後,雷坤毅長舒了一口氣,輕聲說道。


    “走,我走去哪兒?有六子在,這兒就是我的家,坤子,你個狼心狗肺的畜生,嬸子在你小時候對你不好嗎?如今六子變成這副模樣,你難道就一丁點可憐他的心都沒有嗎?”


    “李嬸兒,六子的事我很抱歉,但他與你們不同,你們還是先走吧。”


    “不同?當然不同了,我家六子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黑龍河被壓了那麽多年,當然不同了,我可憐的兒啊。”


    李嬸兒越看自己兒子心裏越是心酸,當年一直生女兒,被公婆罵了那麽多年,好不容易生了個兒子,可是兒子剛滿歲,家裏的頂梁柱就倒了。


    想著有兒子撐著這口氣,李嬸兒才咬牙獨自將他們姐弟幾個拉扯大,誰知道那小子十二歲還沒過,就再也沒了消息。


    “坤子,你把這鬼東西撤了,嬸子答應你,隻要把害我家六子的人帶走,其他的事保證聽你的。”


    李嬸兒慢慢朝著雷坤毅走去,像是小時候哄小孩兒一般地輕聲說著,莫文生怕雷老爺子一個不注意糟了黑手,連忙跑到他身邊,拿著鞭子嚴陣以待。


    “坤子,嬸子這輩子沒怎麽求過人,你就答應嬸子一次好不好?當年,你和六子還有囡囡一起去黑水河耍,要不是六子救你們,可能當時你們都死了,六子當時救過你啊,你算還他一次人情好不好。”


    聽到李嬸兒的話,雷坤毅忽然沉默不語,隻是半低著頭,神情悲傷。


    就在這時候,李嬸兒突然臉色一變,不顧一切地對著符篆外衝去,就在她雙腳要踏過香灰撒成的符篆時,忽然一道爆裂聲響起。


    轟的一聲,一片灰塵攜著電光打在她身上,頓時被推出去一丈多遠。


    “娘,你沒事吧”,在後方的幾個女兒見到老娘有危險,連忙圍了上去。


    在見到李嬸兒胸口一片焦黑時,幾個女兒也隻是哭。


    這麽多年來,父親去的早,就是母親拉扯她們長大,山野之地,張家長李家短的爭論天天都有,所以李嬸兒也為了不讓孩子們受欺負,也變得強勢起來,這一強勢,就是一輩子。


    幾個女兒在她的照料下,一個個性子都溫順地很,平日裏也不敢有絲毫違逆,若是做錯了事被打被罵,也隻是低著頭哭。


    那麽多年過去了,陰陽交換,但遇到事情的時候,還是隻有這麽一種解決辦法。


    “哭什麽,哭喪啊,我還沒死你們哭什麽,你們在這兒幹嘛?啊?他們害死了你們的弟弟,去殺了他們啊,去啊,哪怕是再死一次,也得拉一個墊背的。”


    李嬸兒看著圍在身邊的一群女兒,心裏悲憤交加,一聲怒吼,慫恿者幾個女兒衝出去。


    那幾個姑娘也是平日裏溫順慣了,此時也不管危不危險,既然娘這麽說,那就這麽做,於是一個個站起身,對著雷坤毅衝去。


    她們也知道六子嘴裏說的殺他的那個人不是雷坤毅,但剛才娘就是衝向這邊,娘做的事,總歸是沒錯的。


    “不好。”見到五個人直衝衝地向著雷坤毅衝去,邢曉珊心裏一急,雖說對這陣法有信心,但雷坤毅老爺子現在魂不守舍,莫文又隻有法器護體。


    於是,她將身旁的魏無可一扯,“你站在這兒做下樣子,我去幫一下那邊。”


    說罷,一個猛衝來到莫文身邊,嚴陣以待地看著衝過來的幾個鬼物。


    魏無可站在艮門處,冷汗刷地流了一背,這什麽情況,我是誰,我在哪兒,陣法還有幾個鬼,為什麽要讓我站在這兒守著....


    他不像莫文,手裏還有個法器撐撐場子,他想要拿書包做武器,要是有死屍衝過來,他就將對方拍迴去,但是又有些放心不下。


    若是死屍力氣大,把他的書包搶過去了怎麽辦?要是搶過去後那死屍被邢烏桓他們送入了鬼門關怎麽辦?那裏麵可是有他的賣命錢啊,總不能讓他的錢跟那幾個死屍一群輪迴吧。


    想了又想,終於決定還是舉起左手橫在身前,再怎麽說,那隻手也是被邢家後人看重的東西,說不定到時候有奇效。


    而且哪怕是沒有起作用,那最多也隻是一隻手啊,有什麽了不起,有錢了還怕裝不起一隻假手?


    想到這兒,魏無可信心滿滿地紮起馬步抬起左手,等著死屍的進攻。


    隻是,有時候就不能想太多,因為想什麽來什麽,尤其是壞事。


    就在李嬸兒幾個女兒衝到雷坤毅麵前的時候,六子也動了,隻見他如同一隻豹子一般,嗖地一聲竄了出來,同時一手抓住平爺,將他當做自己的擋箭牌,對著魏無可衝去。


    也不知道這小小的身體怎麽蘊含了如此大的能量,平爺比他要高二尺左右,但在他的手中,卻像是一隻小貓一般。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邢曉珊當時有些嚇傻了,若是魏無可死了,那自己依舊不算是立功,到時候被家裏秋後算賬就慘了;


    莫文也有些懵,這麽些年,他一直按照老爹的指示在西江城守著,說等一個重要的人,那個人在以後莫家遭遇大劫的時候,能有逢兇化吉的奇效。


    這一切都是老爹請一個叫破算子的人掐算出來的,那人一年占卜一次,從未失手,所以莫文也一直對老爹的話深信不疑,如今看來,那個人很有可能便是魏無可,他死了,那一切都沒了;


    邢家的兩個見事有不對,哪還管得了這麽多,邢楠一道紫火在手,衝進香灰符篆裏麵,對著六子的背拍去,這一下要是拍實了,估計世上也就沒有六子了。


    他們四個此時都顧不上那麽多,什麽陣法什麽八卦,統統拋在腦後,直直地朝著魏無可衝了過去,生怕慢了半分害得魏無可丟命。


    魏無可這時候已經嚇得不知道怎麽反應了,雖說他開始已經做好了許多死屍來襲時候的預案,但紙上談兵終究是虛無縹緲的一件事。


    就好比你在動物園裏看灰熊咬殺小羊,你會想如果自己是隻羊,得先在這兒一蹦躂,然後再在那兒一轉身,最後一跳出後蹄,踢它眼睛鼻子心門口,一個漂亮的反殺就此達成。


    但哪怕你計劃地再好,如果真把小羊換成你,你能做的就是雙腿篩糠似的發抖,和被咬斷脖子時的抽搐。


    現在,魏無可就是那一隻羊,而且還是沒有角也沒有蹄子的羊。


    眼看六子手中提著平爺就衝到跟前了,隻聽到砰地一聲悶響。


    平爺的身子被一根漆黑的拐杖攔住。


    “有意思,攔住我的竟然是你。”


    六子咧嘴一笑,原本含糊不清的腔調也變得字正腔圓起來,隻是這一笑,臉上的腐肉擠在一起,看起來更是惡心。


    “你不是六子,你到底是誰?還有,你把我的鄉親們都怎麽了?”


    雷坤毅看著麵前滿臉邪氣的六子,語氣平淡,但有著壓抑不住的怒火。


    “嘿嘿嘿,一下就被看穿了,無趣地很啊。”


    六子撓了撓後腦勺,將平爺扔在一旁,也就在一瞬間,李嬸兒母女五人再加上平爺,就這麽直挺挺地癱倒在地,仿佛從始至終他們就隻是一具腐爛的屍體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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