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娘一臉焦急,把她推到門口。


    掀開竹簾時,她已淡淡笑道:“恭喜二爺了。”


    “二爺,是清雁姑娘...”府醫上氣不接下氣道。


    叔裕看了一眼立在門檻裏的妻子,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整整腰帶,故作無事道:“哦,好。”


    轉向府醫:“你看著開了方子,給她補補吧。”


    便轉身離開。


    元娘撂了簾子,趕緊來扶阿芙,幾乎是把她攙到了暖閣上。


    轉頭看到櫻櫻和婉婉呆若木雞,氣不打一處來,叱令她們接著收拾:“今天迴安仁坊,怎得,都是木頭不是?一個個站在那看什麽西洋景呢?真是欠打!”把櫻櫻和婉婉嚇得作鳥獸散。


    自己坐在榻邊上,輕輕幫阿芙順氣。


    “四個多月,想來是剛出國喪的時候懷的...”


    阿芙盯著自己的指甲,心裏五味雜陳。


    偏生趕在叔裕對自己有氣的關口上,爆出清雁懷孕四個多月。


    而他不僅把清雁聽成了倩兒,還一臉的歡欣鼓舞。


    她心情低到了極點,可是定好的行程不能變,她還得去見那“母夜叉”嫂嫂,還得若無其事地趕迴向家.....


    她不過是個剛剛十六歲的姑娘,沮喪起來,開始抱怨父母選定的姻緣:要是沒嫁給這個挨千刀的就好了!這個莽夫!哼!


    她讓元娘替她去安撫清雁,喚了外院的侍女環兒進來幫櫻櫻,自己帶了婉婉一路往梧桐院來,路過季珩的內書房敬福堂,不禁又想起了晉珩。


    越遠的記憶越完美,她無比思念記憶裏那個溫和善良的穆四哥哥了。


    她的少女時期那麽美好,從前她隻覺得他是錦上添花;


    眼下,她卻堅定地認為他才是美好的根源所在。


    嫂嫂果然一如既往,把阿芙好一頓難為,婉婉雖比櫻櫻靈巧些也有限,隻敢在一旁杵著,更令阿芙沒有台階可下。


    阿芙知道事關裴蔓和叔裕,她是不會不管孝則的,因此這頓閑氣,她倒也忍了。


    迴了融冬院,元娘又帶來不好的消息,說清雁的肚子比正常大些,怕是雙生子,而且尖尖的,鬧不好是兩個兒子。


    阿芙真是絕倒,直到坐上馬車往安仁坊來,還在想自己怎得就如此倒黴,是不是該去慈恩寺上上香,拜拜佛祖。


    然而心中再如何惱火,在看到熟悉的向府大門時都煙消雲散。


    向芙由櫻櫻扶著出了小轎,急忙忙過了轎廳和天井,果然看見全家人都在,熱熱鬧鬧一大屋子,唯獨阿娘站在慈順堂口張望,倒顯得獨自一人了。


    她心中一熱,三步並作兩步,撲到了母親的膝下,重重叩了個頭:“阿娘,阿芙迴來了!”


    向夫人拈著帕子不住拭淚,不過兩月未見,平時還時有書信往來,卻覺得好像已經數十載了,想得心痛。


    向老爺坐在匾額下東邊的太師椅上,端著一杯清茶,微笑著望向妻女:“好啦好啦,快讓咱們阿芙坐下吧!”


    向夫人一邊哭一邊笑,把女兒扶起來,親親熱熱地坐到一處:“你二哥哥明日就要考了,我沒告訴他你迴來了,免得他分心,明日接了他迴來,咱們一家人再湊個團圓。”


    說完又轉頭朝後麵站著的韓姨娘道:“明日周赫家的去接晏兒,順道把銘則也一道接迴來,老爺就不派車了。”


    韓姨娘一怔,諾諾地低頭應了。


    阿芙麵上微笑著隻作不覺,心裏明白,肯定是韓姨娘拿三哥考製科做幌子,到爹爹麵前邀寵,非要爹爹派車去接三哥。


    結果爹爹跟阿娘說了,阿娘在眾人麵前不冷不淡駁她麵子。


    阿芙站起來,笑道:“還沒給哥哥嫂嫂、姐姐們和各位姨娘見禮呢,我帶了一點自己做的桂花香,一會讓婉婉給你們送去院子裏。給大哥哥專門帶了扇套,保準旁人都羨慕大哥哥的妹妹手巧!”


    銘君笑著點了阿芙的額頭一下,收了扇套。


    阿芙倒給他弄懵了一瞬,怎得平日也不曾如此親近,今日倒好一番好哥哥好妹妹的場景。


    向煙微笑著應了,福得很得體,清清麗麗地,倒像個家教良好的貴女。


    向純也難得的沒有嗆聲阿芙——阿芙一看,她臉上除了兒時留下的天花斑跡,如今又多了好大一個紅痘痘。


    阿芙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呦,這還沒有過年,怎得大姐姐就頭頂紅包了?”


    把歡年一句“芙妹果然長大了”憋在了嗓子眼裏。


    向純下意識就用帕子擋了臉,一雙眼睛幽怨地盯著阿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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