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意義。


    身為異類,就是要接受自己作為異類的身份。


    對自己渴望了數百年的成神機會不屑一顧,反而要選擇成為一個會被無用情感束縛的人。


    浪費他大好的實驗機會。


    愚人眾前三席執行官的實力堪比強大魔神,即使站在這裏的隻是博士的一個切片,但要對付第六席還是綽綽有餘的。


    何況第六席如今離不開那神造的軀殼,他又對那上麵的任何一個零件都了如指掌,即使再加上旅行者和納西妲……


    輸了也無所謂的。


    但他不能死。


    納西妲在得到散兵的情報後,用超乎尋常的手段連接了博士的所有意識,這裏的切片死掉那就是所有的博士死掉了。


    博士不允許這件事發生,大不了這裏的切片和納西妲他們同歸於盡好了,即使就此招來天理牽連至冬……他能活下來繼續他的偉業。


    哢嚓的聲音如此輕微。


    但又是如此的刺耳。


    納西妲停下腳步,驚愕看著神之心上的裂縫。


    派蒙驚叫著抱住了腦袋,一下子飛到了旅行者的身邊。


    散兵的眼中升起戾氣,驟然降臨的神威讓所有人無法動彈,他卻毫不猶豫抬手撕裂身後支撐的金屬管道,身體失重落於地的瞬間,天理維繫者的身影浮現。


    鮮血流淌於地麵。


    散兵握著一塊碎裂的管道碎片捅進了博士的眼睛,那細長的尖銳物從眼部穿進,從後腦勺紮入了地麵,在納西妲讓所有切片同生共死的手段失效前,他滿意地看著博士的氣息在麵前緩緩彌散。


    「散兵!」這一出讓派蒙的目光直接從還未完全現身的人物身上轉移驚唿出聲,她看著同樣滿身鮮血淋漓的散兵,簡直難以想像對方在這種關頭能狠到這種程度斬草除根——那管道沒了他甚至都不能動了,這即將降臨的可怕傢夥難道讓旅行者一個人去打嗎!他們連打博士都要合力!


    「別叫了,本來我也沒多少力氣了。」散兵低喘著氣將旅行者攙扶自己的手推開,他勉勵坐在地上,靠住了碎石支撐,「你們還是想想怎麽從天理維繫者手裏活下來吧……」他抬眼對上了那白髮金眸的神使,對方不是天理,但也足夠他們喝一壺了。


    「是這傢夥。」旅行者握緊了手裏的劍,「將我和妹妹就此分開的神……」此時他的眼中才真正浮現殺意與憎惡,他全盛時期在對方手上走不了幾招,現在尚未恢復又剛對戰了強敵……勝率小到無。


    但手裏的無鋒劍鍍上元素力,此時的旅行者比任何時候都更有戰意,但天理維繫者傲慢的視線掠過他們:「須彌的神明,天理贈予你們的神之心已經可以被你們隨意轉讓給人類了?」


    「所以我正在處理這些僭越者。」納西妲上前一步,將旅行者等人盡數護在了自己的身後,她直視天理維繫者,試圖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我承認局勢有些超出掌控,但請放心,不需要天空島的使者代勞,我能解決須彌的一切。」


    「須彌的神明,你騙不了我,我能看到,人類的欲望永無止境,神明的放任與不作為。」維繫者俯瞰眾生的眉眼銳利,她神色冰冷地看著納西妲,「你無能解決困境,和外來的人之子相互勾結,我將修正——」


    轟!


    整個造神工坊劇烈震顫起來,初次爆炸的煙塵還未散去,針鋒相對的流光就在各處爆開轟鳴,數秒鍾已交鋒無數次的雙方重新穩住了自己的身形。


    阿蒙停在了納西妲麵前,赤沙之杖的側麵護在了須彌幼神的麵前,他微微側頭,聲音低沉:「小吉祥草王,保護好自己。」


    「賽賽賽諾?」派蒙的眼睛都瞪圓了,因為他們這段時間一直在造神工坊,所以她壓根兒不知道阿蒙這個賽諾的同位體也來了,此時把阿蒙當成了這裏的大風紀官,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你這麽厲害的嗎?!」能和天理維繫者打得有來有迴啊!


    「他應該不是……」散兵皺著眉頭,他在須彌待了不短時間,也在遠處看到過那位大風紀官,但是那位大風紀官的身上可沒有這種魔神級別的威脅感,但是,他們真的一模一樣,除了阿蒙腦袋上頂著的是真耳朵……


    「阿赫瑪爾。」天理維繫者倒是一瞬間認出了阿蒙身上的熟悉氣息,她的眉頭瞬間緊鎖,「你竟然還活著?」


    人們可能不知道赤王的魔神名阿蒙,但一說起阿赫瑪爾,所有人都能第一時間聯想到赤王身上。


    派蒙再度倒吸了一口涼氣,散兵的目光奇異,旅行者似乎都愣了下,納西妲的眉眼卻舒展開來——她意識到阿蒙是海什木那邊的人。


    「我明白了。」她說,「這裏就交給你了,我會讓須彌城的子民盡快去避難……」


    「不用。」帕爾從陰影處走出,垂眼對上了和自己容貌相似的納西妲的臉,「須彌人在海什木的夢中會很安全,所以——帶我去世界樹,就現在。」


    「你們……」天理維繫者瞳孔收縮,當帕爾和納西妲站在一起的時候,她幾乎瞬間意識到了什麽。


    但已經遲了。


    「你撞槍口上了,蠢貨。」同樣白髮金眸的神明平靜地迴應,槍身在掌心收攏,他沸騰不止的戰意猶如熾熱的太陽,要將眼前的敵人和所有負麵情緒在燃燒中化作歡欣的祭品。


    他們不插手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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