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應該嗎?」林慕垂眼看他,黑髮鬆散編成辮子,幾縷散落在臉頰旁,「我還要給你報仇啊,不努力怎麽辦。」


    他這頭髮還是顧隨之今早強行折騰出來的。


    他們過來之後,妖族那邊收斂了很多,不知是忌憚東洲十六島,還是傅初嵇並不想和林慕正麵衝突,平靜了一段時間。


    鮫人本想邀請他們去鮫人族領地做客,但承桑祁不喜歡水,怎麽都不願意下去,源柊梧那邊的消息又沒來,一行人幹脆留在了海邊,有什麽事也方便交流。


    林慕和承桑祁說了林沁華的事。


    承桑祁沒什麽意見,大包大攬,「這算什麽,讓伯母盡管來就是了,我扶桑島別的不多,就是不缺錢,保證給你養的白白胖胖的,來的時候弱柳扶風,走的時候倒拔垂楊柳。」


    林慕:「……」


    他感覺他母親要是能康復,不用扶桑島做什麽,已經能倒拔垂楊柳了。


    林慕這邊抽不開身,他就放影衛迴了扶桑島,讓家裏安排人去接。


    今天早上的時候,鮫人族那邊有消失族人的新消息,派了一個小鮫人來告知他們。


    林慕被承桑祁叫醒,暫停修煉,去海邊聽那小鮫人說話。


    結果鮫人說完祭司交代的話,遲遲不願意走,仰頭望著林慕,燦金色魚尾浸在水裏,波光粼粼,尾翼輕紗一樣散開。


    頂漂亮的一張小臉上慢慢浮現酡紅,羞答答地問林慕還記不記得他。


    林慕仔細看了他兩眼,認出這是當初他去鮫人族做客時,給他敬酒的一個小鮫人。


    那小鮫人一見他還記得自己,更高興了,睜著大眼睛含羞帶怯地說喜歡他。


    當時顧隨之在外麵待久了,嫌林慕修煉的時候無聊,迴了林慕識海,還在舒舒服服地睡覺,一聽這話,瞬間清醒了。


    他強行把林慕擠了下去,「去去去,你不是要修煉嗎?趕緊修煉去,做這些事就不怕浪費時間嗎?趕緊去。」


    說著換上帶著溫和的笑容,聽小鮫人訴說了他的感激和喜歡。


    大意就是覺得他是鮫人族的恩人,長的還好看,很想和他發展一段跨種族的戀愛。


    「可是他……」一旁聽著的姬珠好心想要提醒,話沒說完,被承桑祁捂著嘴拖下去了。


    姬珠:「唔唔唔?」


    承桑祁:「哎呀人家小兩口的事你就別管啦。」


    顧隨之一邊聽一邊點頭。


    無比贊同的模樣。


    等小鮫人說完,強忍羞澀地問:「那我們現在……」


    「你是想問,我們現在什麽關係?」


    小鮫人點頭,期待地看著他。


    顧隨之笑容更擴大了。


    他這會兒用的是林慕那張臉,他天天看還覺得漂亮得要死,說句絕艷都算籠統了,這樣眉眼舒展地一笑之下,效果可想而知。


    正當小鮫人飄飄然沉浸在幻夢中,期待地等著他的迴答時,他禮貌地說了句:


    「情敵。」


    小鮫人:」啊?」


    「你不是喜歡我?」顧隨之很好脾氣地解釋說,「那我們現在就是情敵了,拔劍吧。」


    然後,這裏三個半人都親眼見到小鮫人踉蹌後退,表情從羞赧到驚愕,再到空白,再到不敢置信。


    鮫人單純,腦內的想法直接擺在了臉上。


    他用全新的眼光看著「林慕」,渾然不認識他了一樣,然後含著淚一頭紮進了海水裏,頭也不迴地遊走了。


    林慕就這樣看著又一頂大帽子大帽子從天而降,哐當蓋在了他頭上。


    名為自戀的酸臭味源源不斷地散發出來。


    他欲言,又止。


    姬珠的反應也沒比那鮫人好多少,看林慕的眼神詭異無比。


    承桑祁插著手蹲在海邊,嘖嘖感嘆:


    「林兄,我知道你專情,但你這也太專情了吧,完全不給自己留後路啊。現在你在綾月國的名聲壞了,人家都覺得你是個喜歡流連青樓的浪子。在華彌仙境的名聲也壞了,人家覺得你是個睚眥必報惹你就死的狠人。這會兒連鮫人族都……你這是『美名』遠揚啊!」


    揚的還都不一樣。


    想到那鮫人一言難盡的表情,他嘎嘎嘎地笑了,一頭栽在地上。


    林慕木然,心說何止。


    要是姒京能感應到幻境裏發生的事,那他在姒京那大概還有個自虐狂的帽子。


    哦,還有鳳凰族,在那位傾殊妖尊眼裏,他還是個兒童拐賣犯。


    年輕單薄的脊背,突然就背負了他不該背負的重量。


    隻有姬珠懵懵懂懂:「是,是這樣嗎?」


    原來是她誤會了!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這是多麽真摯的感情啊,她感動到了!


    姬珠憐憫,「可憐孩子,要知道這年頭大家都在談戀愛,尤其是長的好看的。轉個身的功夫,說不定就跟人好上了。下手要趁早啊,晚了就隻能被『你是個好鮫』了。」


    承桑祁捶地大笑,笑聲更缺德了。


    他吭哧忍笑,故意說:「林兄啊,以後你要是和你家那位掰了,可怎麽辦啊?從此改修無情道,徹底斷絕世俗的欲望嗎?」


    姬珠積極出主意:「也可以跟我混!從此看遍世間美人,堅守本心,絕不動搖,再也不為一棵樹放棄整片森林!」


    顧隨之把林慕頭髮解散,用手指三兩下梳開,分成三股,鬆鬆散散編好了紮成一束,用林慕那張白皙美艷的臉大放闕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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