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重生後的他有了新的家,也得到了很多愛,在被迫想起這段記憶時依舊會覺得渾身冰冷,深陷沼澤不能自拔。


    視覺喪失的漆黑環境,聽力因為過度敏感而引發了耳鳴,時間的流逝也變得無法感知,他靜靜地等待著六點的到來。


    現在的他其實很害怕死亡,前世的自己不怕,是因為沒有期待也沒有希望,可如今他有家人也有愛人,自然就會恐懼。


    心髒的鼓動幾乎就在耳邊撞擊,季初已經分不清這是噩夢中身體的,還是自己靈魂本身的。


    就在他以為要慢慢捱過這段時間時,突然被一雙手抱了起來。


    而季初也驚訝地發現他可以控製身體了,這就意味著他不用再經歷一次噩夢。


    他連忙伸手緊緊抱住熟悉的人,聲音有些沙啞,「你怎麽來了。」


    季初不疑有他,因為小怪物之前就展現過入侵夢境的能力。


    見來人不說話,他又用手摸索到楚箋言的臉上,睜大眼睛湊近,試圖在沒有一絲光線的環境中看一看眼前的人,「你幹嘛不說話啊?」


    「是生氣了嗎?」季初不安地猜測。


    他用臉蹭蹭眼前的人去感受愛人的氣息,忙道:「對不起,是我太心軟了,我、我就是想,或許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也不希望你殺人,我知道是我想的太天真了,對不起。」


    「你理理我吧。」


    他試探著懇求,語氣帶著明顯的顫抖與無助。


    季初就像是因為自己貪玩被人拐走關進黑乎乎籠子裏的小貓,因為恐懼和陌生的環境變得不安極了,一雙黑圓的眼睛不時四處張望,尾巴也不斷擺動著。


    在見到自己主人來救自己時,所有害怕都一股腦爆發,不斷往主人身上鑽,還可憐巴巴地喵喵叫。


    「沒有生氣,哥哥。」來人安慰,並用手輕撫季初的背脊。


    他的聲音似乎帶著難以言喻悲傷,說了一些季初聽不明白的話,「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才是,那一次哥哥一定是失望極了才會用那麽殘忍辦法離開我吧。」


    季初將腦袋埋在愛人的頸窩,聞言微微側頭露出半邊臉,軟聲不解道:「什麽?」


    「沒什麽。」


    鳶尾斂下情緒,將人帶出這個沉悶的地方。


    嚴嚴實實的門瞬間就被破開,突如其來的光線讓季初有些不適應,他眯上了眼。


    等再睜開眼時,視線就被滿目的銀白色長髮占據了。


    季初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掙紮著下來,動作變得有些不自然,「鳶尾,是你嗎?」


    眼前的人有著溫潤柔和的淺綠色瞳孔,以及像落了雪一般的眉睫與髮絲,怎麽看都是鳶尾,但小怪物不是說鳶尾和小小怪都消失了嗎,怎麽還會出現?


    懷裏忽然變得空蕩蕩,鳶尾放下了尚有餘溫的手臂,微笑著說,「是我,哥哥。」


    得到肯定的迴答,季初難免露出一絲失望的神情。


    雖然很細微,但還是被鳶尾捕捉到了,他解釋道:「楚箋言他不能進來,如果進來了,外麵的你就會有危險。」


    被發現心思的季初尷尬笑道:「不好意思,謝謝你鳶尾,總是在我遇到危險的時候來救我。」


    他有些好奇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雖然楚箋言說鳶尾和小小怪一樣都是自己想像出來的,但季初覺得不太像,小小怪確實是和自己印象中的小怪物有很多相似之處,但是鳶尾的性格可以說是天差地別了。


    原本以為鳶尾還會說他就是楚箋言。


    誰知這次卻給出了和從前截然不同的迴答,「我是能量和記憶的結合體,還承載了許多被剔除的不利情緒。」


    季初不太能理解,問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那你和楚箋言有關係嗎?」


    鳶尾輕輕搖了搖頭,「不算有。」


    他彎下腰,看著季初的眼睛,認真說道:「一直在哥哥身邊的就是唯一的楚箋言。」


    雖然不夠果決狠心,又太過自負,但卻是最能顧及哥哥情緒的。


    而他,隻是為了一個重要時刻被製造出來的工具,一個被賦予了無數記憶的工具。


    季初感覺自己的疑惑並沒有被解開,但眼前的人顯然不願意明說,他隻好退而求其次問,「你是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


    「因為我一直在你身邊,」鳶尾牽起季初的手,轉移話題,「走吧哥哥,我帶你出去。」


    季初聽到能出去,立馬睜圓了濕紅的眼睛,激動道:「好。」


    兩人走到了季初熟悉的跨江大橋上。


    鳶尾說,「哥哥,從這裏跳下去就能結束噩夢了,我抱著你一起,你要是害怕就閉上眼睛。」


    季初偏頭往下看了幾眼,深吸一口氣抿唇道:「嗯。」


    在下去前,他還不忘了囑咐,「對了,你別把這裏的事告訴楚箋言好嗎?」


    當初他和小怪物講自己前世事情的時候,隻簡單說了漫畫書的部分,關於父母和自殺的事,連他自己都刻意遺忘記不起來了,自然是沒有和楚箋言說過。


    鳶尾沒有迴應,而是抱著季初從橋上一躍而下,在他耳邊輕聲安撫,「哥哥,睡吧,醒來一切就好了。」


    ...


    原本在擔心季初狀況的周雲景,被突然冒出來的人給嚇了一跳。


    整個人被擠在朱絨身上,臉都被壓變形了,他艱難轉頭看向這個黑袍人,口齒不清道:「不是,大哥你從哪裏來的,這裏站不下這麽多人,你要給我擠扁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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