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那潑天的富貴,盛南希便激動得雙眼放光。牽著顧元承便閃身消失在了原地。


    與此同時,宏偉的康王宮闕靜悄悄的佇立在十多裏以外的一個山坡上。


    太陽緩緩西移,將金光灑在位於王府北麵的椒房殿上,好似給這座分外華麗的建築鍍上了一層金邊。


    此時空曠的宮殿內卻靜悄悄的,鮮少有人走動。無端給人些寂寥感覺。


    略微開了條縫的窗子邊,一紅衣高馬尾少女正有些焦急的來迴踱步。時不時瞟一眼院外守著的士兵,時不時看一眼斜靠在貴妃榻上的婦人。忍了又忍,卻還是抱怨道:


    “阿姊!你瞧瞧,王爺又在外麵加派了這麽多人手。這不明擺著在防我,不想讓我溜出去玩嘛!”


    康王妃肚子微微隆起,瞧著像是有六七個月的身孕。手上不停的擺弄著針線活,應是在給還未出生的孩子做小衣服。眼角眉梢都漫著溫柔:


    “哎!你姐夫也就是做個樣子罷了。你若真想出去玩,他還能硬拘著你不成?”


    “你再忍些時日吧。聽說最近城中爆發瘟疫,朝廷局勢又動蕩。你姐夫忙著處理各種事端便已是疲憊不堪,也沒多少工夫保護我們的安危。這才不想讓你出去。”


    “笙郎也不是個霸道的人,想必等過幾天外麵太平了便會放你出去。到時候你想去哪裏都行,阿姊可不會管你。”


    “嘖嘖……笙郎~笙郎~阿姊,我真想拿麵銅鏡給你照照。你提起王爺名字時,眉眼都柔和了不少,可不就是話本子裏說的少女懷春模樣?”


    王栩然笑嘻嘻的學康王妃講話。少女本是貌美中帶了些英氣的長相,如今在那擠眉弄眼的,逗得康王妃忍不住咯咯直笑。


    “你個不害臊的小妮子!沒大沒小的!還學上姐姐說話了!”


    王栩然理不直氣也壯:“你成天把人家掛嘴邊都不害臊,我為什麽要害臊?”


    “我說姐姐!你都待在這院子裏大半年了,成天不是縫製小孩子衣服,就是準備各種小孩子玩具和一應生活物品。你就不覺得無聊嘛?”


    外人都道康王妃天生貌醜,未出閣前因為害怕閑言碎語才極少出門。


    她卻知道姐姐酷愛看書,對國事謀略上頗有獨特見解。未出閣前便給爹爹和兄長們出過不少好主意,在他們家算是半個軍師般的存在。


    他見過大姐談起陰謀陽謀時樂在其中的模樣,見她如今被困在後院裏,每日隻關心一件件瑣碎小事,心裏總有些難受。


    卻不防康王妃愛憐的摸了摸肚子,滿臉洋溢著幸福的笑。


    “怎會無聊?肚子裏的小娃娃是我與王爺相愛的見證。我每日都在想他到底是男是女,像我多一些還是像王爺多一些,盼望著他出生時的第一聲啼哭,盼望著他第一次開口叫我們的爹爹和娘親……”


    “尚衣局給我們家寶兒準備了許多符合規製的衣服和日常用品。我卻總覺得那些東西瞧著雖華貴卻不太實用,總想自己親手給他準備所有要用的東西。”


    “我成日思來想去的,一會覺得料子不夠軟,怕磨破了他的皮膚;一會兒又擔心小玩具做工太糙,讓他誤傷到自己;一會兒又怕有人在奶娘那做手腳,派人提前去物色好人家的待產孕婦……這日子呀,也就忙忙碌碌的過了。”


    康王妃滿眼柔和的愛意,見自家小妹聽得一愣一愣的,不由失笑搖頭。


    “然兒,真心愛慕一個人便是如此。若哪天你遇上了自己真心喜愛的人,便能理解阿姊了。”


    她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那人也得真心實意的愛著你。視你如珍寶,給你天底下獨一份的寵愛。”


    說到這,康王妃眼底溫柔更甚。她其實也沒想到康王當真如提親時承諾的那般,王府裏除了她再無別的姬妾。


    平心而論,人家一個王爺能為她做到這個地步已是極好的了。她有時幸福得不知所以,非得暗自掐自己一下才確信這些都不是夢。


    王栩然聽得似懂非懂,弱弱的問:


    “那……那以前你熱愛的東西呢?我還記得幼時你與我說過,長大後想當個遊走天下的大謀士……”


    康王妃眼底閃過抹惋惜神色:“是啊,那時不懂事,什麽願望都可以有。但我們是女子,終歸要嫁人,要待在家中相夫教子……”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王栩然竟從康王妃的話裏聽出些落寞來。


    少女習慣了對阿姊的話言聽計從,如今卻總感覺這話有些奇怪。


    為什麽女子不能如男子那般做自己想做的事,盡情綻放自己的才華?而隻能依附於某個男子,困在後宅中日日處理各種瑣碎日常?


    難道就因為男子比女子更強壯嗎?那她從小跟著父帥習武,一人還能單挑十來個成年男子呢!


    雖然她現在沒遇上真心喜歡的人,但她覺得自己若真愛上了一個人,斷不會像姐姐這般像變了個人似的,徹底丟掉了曾經的熱愛和生活,隻專心圍著一個男人轉。


    而且,對方也不能與她年紀相差太大!


    康王身為先帝兄長,與阿姊談婚論嫁時便四十有餘了。足足比阿姊大了近二十歲!


    雖然對方保養得極好,讓人看不出年齡,婚後也對阿姊極盡寵愛。王栩然卻總覺得這婚事有點不得勁兒……


    少女思緒越飄越遠,竟開始幻想起未來夫君的模樣。臉騰的便燒了起來。


    怕姐姐發現後打趣她,謊稱要出去透風便急忙走出了殿門。


    卻不想,她剛走過屋簷暗影,便被一團毛茸茸的東西砸了個正著。


    “玉米豆兒!你的信!賞爺一顆玉米豆兒!”


    王栩然先前便察覺到附近有響動,因並未察覺到殺意才沒有立即動手。


    此時感覺胸前趴了團軟乎乎的東西,定睛一看竟是隻分外靈動的肥鳥兒!


    “咦?哪來的鸚哥?長得真好看……”


    王栩然見它趴自己胸前站不穩,下意識想幫它挪個位置。誰知那肥鳥兒爪子摳得死緊,就是不肯下來。


    享受的在十分有料的某處蹭了蹭後,就暗示性的歪著脖子瞅她腰間掛的荷包。


    “玉米豆兒!賞顆玉米豆兒就給你信!”


    “嗬嗬……你倒是聰明,知道我隨身揣著零嘴。”


    王栩然被它逗得不由失笑,一邊從荷包裏倒了些小零嘴出來給小灰,一邊解下胖鳥兒腿上的竹筒。


    粗粗掃過裏麵的信紙後,卻驚得臉色煞白,起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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