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太陽正當空到夜深,尚未到達目的地的眾人,隻能在野外紮營。


    方才路上無論是指揮還是認路都遊刃有餘的伊裏斯,正神思不屬地盯著篝火。


    偶爾蹦出一絲跳躍的火星在他的身上,也沒注意。手上雖然拿著枯瘦的樹枝,卻也隻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撥弄著火堆。


    隊友都實在看不下去,終於忍不住蹲在角落裏嘀嘀咕咕。


    「這症狀多久了?」


    「和他認識了十幾年,從沒見過他這樣。」


    「挺帥一小夥,怎麽年紀輕輕就傻了。」


    「說誰呢?」


    剛剛還在篝火堆發呆的當事人,悄無聲息地坐在了他們中間,雙手各搭在兩人的肩膀上,麵無表情地插入話題。


    頂著一頭深褐色自然卷,鬍子拉碴的凱特,若無其事地拍了拍伊裏斯的後背。


    「話說之前被你救下的少女,不也有和你告白的,怎麽到這位精靈小姐麵前就不一樣了?」


    伊裏斯無言地瞥了他一眼。


    「精靈小姐又沒和我告白。」


    「對啊,都沒和你告白,你怎麽就眼睛恨不得長人身上了?」


    凱特痛心疾首地嘆了口氣。


    「你怎麽就不能拿出對戰的氣勢,和人說清楚,一舉拿下。」


    伊裏斯不自然地雙手抱住了膝蓋,整張臉埋在臂彎裏,隻露出一雙琥珀色的眼眸,聲音不自覺變小。


    「我們才第一次見麵……」


    「是啊,你也知道才第一次啊?你魂都跟著人女孩子飛走了。」


    最後還是米爾看不下去:「行了,早點休息吧,別逗他了。」


    隊裏唯一較為年長的男性發話以後,凱特雖然還有幾分意猶未盡,但還是自覺住嘴。


    「行吧,看在米爾的麵子上。」


    見凱特老老實實迴到帳篷裏之後,伊裏斯又恢復到望著篝火失神的樣子,這位年紀稍大的銀髮男性,無奈地嘆了口氣,起身從身後拿出了一個包裹。


    「伊裏斯。」


    聞言,伊裏斯下意識轉過頭,就隻覺懷裏一重。


    「備用帳篷。」


    米爾微微挑眉看著他,大拇指指向不遠處的一個方向。


    「不去陪你的精靈小姐?」


    伊裏斯:……


    他低下頭,微微嘆了口氣。


    「謝了。」


    距離他們紮營的地方不遠,就能看到那道纖細的背影坐在高高的樹上,她的身側是樹葉和藤蔓編織成的吊床,頭頂還有茂密的樹冠作為屋簷。


    精靈族親近自然,擅長與萬物溝通的他們,也能夠操控樹葉、枝椏、藤蔓,像這樣搭建出一座臨時小屋、吊床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聽到腳步聲接近之後,卡洛琳的耳朵抖了抖,快速地迴過頭來。


    卻隻見伊裏斯抱著一個包裹,站在了她所在的樹下。


    她搭著樹幹一躍而下,輕盈地落在地麵上時,就見麵前之人定定地看著她,似乎有些呆滯。


    「怎麽了?」


    她疑惑地詢問道。


    伊裏斯下意識扯出一個禮貌的笑容。


    他得先說明來意,然後闡明之後的計劃,以及將要麵臨的危險。


    在尚未做好心理準備時,他的視線突然與她交匯,莫名的,言語就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


    「精靈小姐,請問方便告知你的姓名嗎?」


    他從一開始就沒來得及問出她的名字。


    在理智迴籠時,他掩飾性地加了一句:「抱歉,可能有些唐突。」


    「卡洛琳·提爾。」


    少女清冷的聲音響起。


    「我叫卡洛琳·提爾。」


    過熱的頭腦,在聽到這個迴答之後,終於稍稍降溫了些許。


    他確實從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但對方又的確有種與他相識許久的熟稔。


    無論是她的來路,還是她的反應,都頗為可疑。


    伊裏斯短暫地停頓了下,才若無其事地開口:「那卡洛琳小姐,關於明天……」


    直到他再次對上了她的雙眼。


    「叫我卡洛琳。」


    他抿了抿嘴,頗為無奈地嘆了口氣。


    「卡洛琳。」


    ——


    夜晚過去,次日清晨,伊裏斯一行人便到達了目的地。


    負責與城關的侍衛溝通的伊裏斯,提前下車與守衛溝通。


    「請出示通行證。」


    「閣下,是否可幫忙報上伊裏斯·霍德爾之名?」


    「稍等。」


    下了車的伊裏斯,反而更像是她所熟悉的模樣。


    「別看他那樣,也是一個貴族,但總是喜歡和我們這些平民騎士混在一起。」


    那位銀髮的男人朝她友好地笑了笑。


    「我叫米爾,和伊裏斯相識也有一些年了。」


    「卡洛琳。」


    卡洛琳報上姓名之後,也順著他的話題聊起。


    「他和你們一起的時候,很少用敬語,感覺會更自在一些。」


    而不像她一直以來對他的記憶那樣,總是用著敬語謙稱,像是溫文有禮地隔在另一端。


    米爾眼神微微一動,像是意識到什麽,開啟了另一個話題。


    「伊裏斯從小被選中為勇者,在承擔名譽之外,也承擔著遠比同齡人更多的壓力。好像不夠出挑的話,配不上這個名號一樣,總是日復一日的訓練、出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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