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春這個人平日裏你看著似乎是挺好說話的,卻不代表著她就真的脾氣好,好說話的。


    你要是惹到她,就能夠徹徹底底的感覺到炮仗點燃在頭上炸開的感覺。


    本來聽說劉芳早產是因為這討人嫌的老娘子,就挺那啥的了。現在生了個女兒,陳家不喜不說來個親戚連個人都不招唿,讓坐月子的人出來。換其他人,也得抱不平,更何況杜春的。


    她直接的就跟她們點燃火,嘴巴劈裏啪啦的就對著王玉芳罵過去。管你多大的年紀,管你是誰的,劈頭蓋臉就懟迴去,懟得王玉芳插嘴的機會都沒。


    陳奎在邊兒上,臉色並不太好。在他看來不管怎麽樣,就是王玉芳再有不對,那也是他親娘。杜春這樣指著罵的,無異於是當麵兒且當眾打他臉的。他臉色能夠好起來才怪。


    晚歌瞅見了,在後頭伸手悄悄扯了扯杜春的衣裳,示意她差不多。有些事兒要是過了火,到最後受的還是劉芳。


    杜春斂了火氣,理都不理旁邊兒氣得臉鐵青的王玉芳對陳奎說:“陳兄弟,以往我都還在跟她們說你人多對的,對媳婦兒好,又顧家的是難得的好男人。我們也理解你的心情,明白你的難處。但生兒生女現在已經都是鐵板釘釘的事兒的,不管怎麽說那都是自己的骨肉。自己若是不疼,指望誰疼?”


    想起床上那不諳世事的可愛小臉,杜春心裏其實很難受。每每看到這些,她都會想起自己的那兩個孩子。


    “孩子才出生,什麽不懂,什麽都不知道。她唯一的依靠就是你們,你們若都不愛她,嫌她的,她怎麽活?”


    “那就得怨她娘,沒把她生成兒子,她的命就該這樣的。”旁邊兒的王玉芳又開始在那兒興風作浪,唯恐天下不亂的。


    “虧你還是做人奶奶的,說出這種話。”晚歌橫眼看著人:“嫌棄孫女兒成這樣,你就沒想過你自己也是個女人是不是。”


    王玉芳冷哼一聲:“我們自己屋頭的家務事,關你們這些人什麽事兒的,踩著我們的地皮子跳圓了,再怎麽說也輪不到你們來,你們算老幾啊。”


    囂張的模樣看得真叫人牙癢癢恨不得上去把人狠揍一頓的。


    “嘿,我這暴脾氣……”杜春挽起袖子就想上去跟人幹架的。


    王玉芳嚇了一跳,趕緊往旁邊兒躲了躲,嘴巴裏直嚷嚷:“劉芳你出來,你看看你交的都是些什麽人,歪得喲,都欺負到家門兒了。”


    院子裏頓時一陣雞飛狗跳的,看得陳奎太陽穴直突突。


    他捏著眉心,正待開口時,突然一個聲音插了進來:“夠了,都住口。”


    聲音微弱,聽上去很是虛弱無力的。偏生就是這不大的聲音讓所有人的靜了下來,除了王玉芳。


    見著劉芳出來,她還衝著人叫囂:“你看看你,生了個賠錢貨自己不躲起來的,現在還叫你這些這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家裏鬧,丟死人了哦,外頭那些人還不知道怎麽說我們陳家的。”


    唿天喝地的生怕這周圍人聽不見一樣,看著直是鬧心煩躁的。


    這種人就是你不張勢她,她都能作天作地的。你理她,她就越作的那種。


    “你怎麽出來了?是不是我們吵著你了!”忍著對王玉芳的火氣,擔憂問道。


    劉芳搖搖頭,如今的她沒有了以往的歡快,沒有了以往的氣魄,沒有了以往的溫柔。褪去精明,褪去所有,她身上隻看得見疲憊,心累還有失望。


    她在裏邊兒聽了大半歇,卻一直沒有聽到陳奎開口。那一刻,她真的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兒。


    “你怎麽出來,外頭冷。”難得的,陳奎開了一句口,可惜,現在的劉芳聽著不覺暖心,隻覺刺耳難受。


    若真有這份關心,也就不會等到現在才說。但凡是有心的人,就不會一出去一下午,迴來後任由自己的娘在那裏罵自己媳婦兒,腔都不開一聲的。


    生完孩子,女人的情緒會比平時更容易被波動,比懷孕時更脆弱,更容易受傷。


    這幾天在陳家,他們的所作所為,一言一行已經讓她徹底的寒了心,死了心。


    多說女人一生有幾道坎兒,生孩子是最大的坎兒,生完孩子是第二坎。剛入夫家門,識不清人。待生了孩子,是人是鬼皆現原形。


    在陳家這麽多年,劉芳自認自己沒有哪裏對不起的,陳奎做的事情,她沒有哪一樣沒有幫著做。迴來以後操持家務,洗衣掃院兒,一日三餐皆是她做。


    陳奎往昔待她也甚好,隻孩子生下來便變了。她開始不懂,後來明白了。


    劉芳站在這邊望著對麵的陳奎:“相公,你可想好孩子叫什麽名字了嗎?”說來也是可笑,七八天了,孩子名字竟然都沒想好的。


    王玉芳一聽立刻就炸了:“想什麽想,個賠錢貨還想姓陳不成。我告訴你,隻要有我在一天,那裏頭的就別想姓陳……”


    “你閉嘴,跟你說話了嗎,在哪裏瞎嚷嚷的生怕你聲音不夠大,整個村兒聽不見是不是。”晚歌忍無可忍的衝著王玉芳一頓吼。


    “死丫頭,你嘴巴怎麽那麽臭。”


    晚歌衝她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她。


    而當事人更不會去在意這些,劉芳緊盯著陳奎,等著他的迴答。而陳奎眼神閃閃避開了她的目光,嘴巴囁嚅動著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隨著等待時間的逐漸變長,劉芳臉色越發蒼白,眼裏僅存的那一點點希冀被吞噬餘下一片心灰意冷的死寂。


    “我明白了。”劉芳自嘲笑著點頭:“多年夫妻情義到底是抵不過一些流言蜚語,既是如此我劉芳自請下堂。”


    此話一出,當場的人都驚呆了。富春和晚歌急忙的拉著她的手,勸說讓她別衝動的。


    休妻和離可不是小事兒。


    不管是誰,反正女人被休別人都不會說男方家怎麽怎麽樣,都隻會說女方怎麽怎麽樣的。哪怕這事兒根本就不是女方的原因,哪怕原來女方多會做人,多會顧家,多能幹的,閑言碎語都不會少。


    可以說很多人為了麵子等等,會強迫忍著受著,哪怕被打被罵也不敢反抗。


    其實劉芳從來沒有過這種念頭,因為陳奎待她確實不錯。自是自從孩子出生,陳奎的轉變讓她慢慢的從破了洞的殼裏鑽了出來。破了洞,進了風裏邊兒的溫暖漸漸被吹散,若再固執躲在裏邊兒抱著殘餘的殼過日子,遲早有一天會被冷死凍死。


    與其如此,倒不如早做打算,鑽出來尋找躲雨避風的地方。


    “你說什麽混話。”陳奎驚過後也是有些怒了,他覺得劉芳這是在威脅他:“我看你是睡糊塗了,趕緊進去看孩子,別在這兒說這些糊塗話。”


    “兒子你才是,說什麽混賬話。她自請下堂多好啊,幾年不出,好不容易懷上竟然是個女兒。以後再想要,怕是難。既然她自己都那麽說了,你還等什麽,趕緊的休了她啊!”大概在場的隻有王玉芳一個人高興得拍巴巴掌的。


    “娘,你少說兩句。”陳奎嗬斥一聲,王玉芳癟癟嘴沒再說話。


    瞧此情景,劉芳閉上了眼,也不知是不是眼不見為淨的意思。


    “剛才的事,還有那些話我都當作沒聽見,沒看見。你趕緊的進去照顧孩子,有什麽咱們以後再說。”陳奎說著,試圖讓劉芳先進去冷靜冷靜。


    “不用了,話都已經說出去,哪有收迴來的道理。和離吧,這樣你也好去找尋那能為你生兒的好媳婦兒,一家人過安穩日子的。”說完劉芳轉過頭問晚歌能不能幫她一個忙。


    “你說,隻要我能夠幫的,我盡力而為。”


    劉芳問她可否叨擾幾天,她打算今天就搬離陳家。隻是事情突然,暫時還沒找到去處,就想能不能暫時借住,等她找到了落腳的地方,馬上就搬過去。


    晚歌思量了一下,實話實說的告訴她鎮上屋子隻有一間,沒辦法多住。不過村裏的屋舍她可隨意用。想住多久都行的。


    聽到這劉芳是微有些失望的,她現在並不想跟陳家住得太近,她想要遠一點,再遠一點。


    晚歌懂她的心情,便說讓她今晚在杜春家將就的,她今天迴去後給她打聽的,盡快幫她找到落腳之處的。


    而且今天就跟她們上去也不妥當,她現在吹不得風的,還帶著個孩子,最好的就是馬車來接。


    旁邊兒杜春聽了連連點頭,讓她今晚就去她那兒湊合湊合。等明天或者後天晚歌那邊落實好了,她們再過去的。這樣不管是對她還是孩子,都是最好的。


    “那就麻煩你們了。”


    這一刻劉芳真的很慶幸,慶幸自己交了這麽兩個朋友。若是換了別人,大概心裏還在偷笑著看熱鬧。


    這邊是商量好了,另外一邊兒的卻是瞧得心情亂如麻。


    尤其是陳奎,他並不想讓劉芳走,也不想休妻的。但讓他開那個口,嘴巴就跟黏住一樣,怎麽也張不開,說不出,隻能眼睜睜看著,聽著她們三兩下商量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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