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麗斯隨意拂過自己的琴弦檢查音色,帶來一連串輕柔的旋律。


    桃樂絲對這張完全由木頭所組成的豎琴有很深的印象。這張豎琴陪伴克洛麗斯的年份比桃樂絲和歐文還要久遠,是克洛麗斯在準備離開精靈的那一年由克裏斯特親手製作的。寓意為不管克洛麗斯身在何處,精靈的曲調都會在她身邊迴響。


    鑄造豎琴的主要材料擁有淺綠色的不規則紋路,是精靈之森裏特有的品種,精靈們言簡意賅為其命名為琴木,顧名思義是最適合用來製作樂器的材料之一。內裏的木元素凝聚紋路能讓其更好的與木元素共鳴,過於通透的質地則是使得其輕便而音色清麗。還處在生長狀態時的琴木便已經是森林合奏中無法掩蓋的一抹亮色,製造成為樂器以後更是不會停止放聲歌唱。克洛麗斯還曾研究出能與水紋共鳴的琴木,水波流轉便能引得琴木叮咚作響,然而最後迫於實在是太過吵鬧的壓力,隻能停止了這一品種的培育計劃。


    不過這張豎琴對桃樂絲來說還有留有更加鮮明的畫麵。她年幼時的睡前故事和搖籃曲都是在這張豎琴的琴弦上精心編織而成的。麵對著那是尚且年幼的桃樂絲,克洛麗斯會止不住迴憶起自己也作為小女孩時生活的點點滴滴,然後秉持著我小時候聽過的曲子我的女兒也不能缺少這個中心思想,為桃樂絲補上了所有森林之外聽不到的獨屬於植物的天籟之聲。


    昏黃的燈光與夜幕下,克洛麗斯的樂曲仿佛也讓時間變得更加緩慢,好讓床邊的月光也一同欣賞異地卻共通的曲調。因此光是看到豎琴琴身的紋路,桃樂絲耳邊仿佛已經隨著母親輕柔的聲音開始奏響熟悉的旋律。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隨著她因為豎琴迴想起年幼時的搖籃曲,森林的合奏在她耳朵裏也變得越發熟悉起來。光是聆聽著前奏,後續的發展已經逐漸在她的腦海中流淌。她在此前從未來到過森林,然而在這一刻森林卻對她而言無比熟悉。


    「等我開始彈奏第一個音,我們身下的桂花樹開始共鳴,你們兩個就可以跟上我了。」克洛麗斯調整好了自己需要的音色,對兩人說道,「歐文先前有過一次經驗,我不是很擔心,桃樂絲要是有點緊張的話可以靠在我身上。」


    「現在還是沒有開始嗎?」桃樂絲專心分辨了一下耳邊清晰到無法忽視的曲調,她能感受到周遭的植物早就已經對合奏躍躍欲試,「聲音已經很明了了啊。」


    「那是它們現在還在開心地哼歌而已。」克洛麗斯很清楚桃樂絲優秀的感知能力,因此很快推斷出了桃樂絲聽到了什麽,「等到真正的聲浪傳達到我們麵前,會聽得更清楚的。所以說選擇自己的所在地也是一件技術活,沒有精靈希望自己在加入合奏之前就先被植物吵到耳鳴。桂花樹那些隱藏在葉片四周的細小花朵正好能夠遮擋一二,合唱起來由於力量被分散,沒有單獨盛開的花朵它們音量大。」


    歐文把木笛在自己的手指間轉了一圈,隨後擺好了相應的姿勢:「要來了。」


    他話音剛落,桃樂絲就注意到似乎有一陣風拂過了自己所在的這一片林地。不遠處的精靈花園熱情高漲,以她的角度望去甚至無法觀測到一朵完整的花朵——大家熙熙攘攘擠在一起爭相開放,暫時停下了開合花瓣這樣表達情緒的舉動,都衝著同一方向嚴陣以待自己在合奏中的第一聲。


    桃樂絲正前方身材低矮的灌木突然發出高歌,若非她早就有了準備一定會被嚇一跳。花園裏的花朵們總算等到了自己的部分,仰頭加入了聲音的漩渦。左前方的樹木搖晃著自己的葉片發出細碎的聲響,右邊慢了一拍的小草鼓足氣勢總算加入了大家,斜前麵的鈴蘭不小心搖掉了自己的花瓣,導致發聲的樂器少了一樣節拍也一同亂掉了。


    最開始的共鳴傳遞過來,但由於音色各異包羅萬象每株植物都發出了與眾不同的聲響,使得合奏變得有些雜亂,一時之間聽不出曲調。


    隨後,克洛麗斯不緊不慢波動了她的第一聲。於是她周遭不知所措的植物們瞬間找到了自己的主心骨,再一次聽到了合奏的主旋律,不由自主應和著克洛麗斯的曲調開始唱出聲響。


    桃樂絲身下的桂花樹開始震動。不管是她先前早已經注意到的花朵還是被葉片遮擋以至於她沒有看到的桂花都一齊溫柔地哼唱起來。


    歐文神色自如吹響了自己的木笛。西格蒙德用給桃樂絲加工雲浪的剩餘琴木邊角料改良了他的木笛,使得同一株琴木產出的樂器之間也擁有了細微的聯繫。


    桃樂絲耳邊、身下、感知、手邊的觸覺都在用震動向她傳遞著同一種信息,同一種旋律。她手中的雲浪似乎已經開始迫不及待想要發出聲響。


    於是她也小心翼翼敲擊上已經開始微微震動的雲浪。


    本來就是為了契合元素特性製造而出的樂器在這種單一木元素的音樂裏簡直像是如魚得水,順利流暢地融入了合奏。被雲浪轉化過的木元素語言很快就用自己獨特的音色補足了琴音所無法顧及的部分,將整個曲調填補為一場美麗的夢境。


    桃樂絲很快就就適應了自己應該保持的節奏。歐文和克洛麗斯都在身旁無言引導著她,信任兩人的桃樂絲則是從努力追趕變為了得心應手,她腦海裏不斷迴憶起年幼時溫柔而令人懷念的搖籃曲,隻覺得森林裏似曾相識的曲調也一同溫柔到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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