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家窮的叮當響,無銀村誰人不知?這馮氏以前去鎮上,連個兩文錢的餛飩都舍不得吃。今日,她又怎麽舍得坐牛車迴來?


    因為這駕牛車的人並不是無銀村的,所以,便在村口放了二人下車。


    淩霄率先跳下了車,馮氏把背簍挪到車板邊緣,淩霄便又把背簍背在了背上。眼尖的村婦,一下便看到了背簍裏的兩匹布。


    馮氏下了牛車之後,車夫便駕著牛車走了,因為那牛車上還有別村的人。二人背著背簍進了村,那原本在榕樹下閑聊的婦人們,便朝二人走了過來。


    “喲喲……衛諺她娘,你今日是發了什麽橫財,竟然買了這麽多的布迴來?”王老太佝僂著背,看著淩霄背簍裏的兩匹細棉布直咂舌。伸出黑黑的手,摸了摸那淺藍色的布,瞬間那布上便出現了五個黑黑的指印。


    淩霄見王老太用那麽髒的手摸了布,不由皺起了眉頭。她實在是十分不喜,這些人不經主人同意,便直接上手的習慣。


    “哎喲!我好想聞到肉味兒了?衛諺她娘你莫不是還買肉了?”


    一個村婦,伸手掂掂淩霄背著的背簍,驚唿道:“天!這麽沉,衛諺她娘你這是買了多少東西啊!”


    這衛家那麽窮,今日不但坐了牛車迴來,還買了這麽多東西迴來,她們是哪裏來的銀錢啊?


    這個時代的村婦就是如此,但凡見別人家買了點好東西,便會追問到底。想知道,人家是如何賺的錢。


    眾人圍著淩霄和馮氏,二人也沒法走。馮氏知道她若是不告訴她們,買這些東西的銀錢是哪裏來的?她們是不會讓開的。就像,以前她每次去鎮上賣繡品,她們追著問她賣了多少錢一樣。她不說,她們便一直拉著她問個不停。


    “諺兒媳婦兒,這些日子上山采了些藥草,今日去鎮上賣了些銀子,便采買了些家中所需的東西迴來。”馮氏如實說道。


    眾人震驚的看著淩霄,原來這些日子,她往山上跑不是去找野菜,而是去采藥草去了。她們沒想到這藥草竟然這般值錢,那懶肥豬不過采了幾天,便換了這麽多東西迴來。


    “喲!沒看出來,這衛諺媳婦兒這麽能幹,還能采藥草換錢呐!”都說這懶肥豬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沒想到還能認識藥草。


    同村的張氏,用一副商量的語氣,看著馮氏道:“衛諺她娘,你看你有這麽多布,我最近正好想給我家俊兒做件衣裳,你能不能給七八尺布給我啊!”


    這張氏與馮氏同歲,生了兩個兒子。她口中的俊兒,正是她那十二歲的二兒子陳俊。她能直接開口讓馮氏給布給她,無非便是因為她知道,馮氏性子軟糯,不善於拒絕別人。


    給?淩霄側目看著那臉色有些蠟黃的張氏。不說借,也不說買,直接讓人給,她這臉皮的厚度真的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這……”七八尺布,可是值八九十文錢,哪裏能說給就給,更何況這布還是她兒媳婦兒買的。這張氏曾經在她家揭不開鍋的時候,借給了她半斤玉米麵兒,所以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拒絕,便求助的看向了淩霄。


    接收到婆婆求助的眼神,淩霄正要開口,便又聽到那張氏道:“不過七八尺布而已,你不會舍不得吧?”


    淩霄直想迴她一句,‘白給別人七八尺布,你舍得啊!’卻又聽到其他人說:“我家孫子也該做衣裳了,衛諺他娘,我不要多了,給了兩尺布變成。”


    “也給我兩尺吧!”


    王老太也道:“你們買的肉也借我一斤,我改明買了還你。”


    雖然這王老太嘴上說著會還,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也不過就這麽一說,並不會還的。不過她說借,比較讓人更難以拒絕而已,又顯得她不是那麽不要臉,白要別人的東西。


    淩霄難以置信的看著這一群不要臉的,難道她的東西就是大風刮來的嗎?她們這個也要那個也要。


    “要布是吧?”淩霄微眯著眼睛看著眾人。


    “嗯……”張氏等人點了點頭。


    “你們若是不怕,穿了用這布做的衣裳,爛了身上的皮,我倒是不介意給你們。”她一臉陰沉,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


    村裏的人不是都在傳,說她會咒人的妖法嗎?她正好用這個來嚇嚇他們。雖然她看不清自己此刻臉上的表情,但是看王老太她們,往後退了一步的舉動,和那微微有些害怕的神色,便知道,她現在的表情應該是挺瘮人的。


    聽到她這麽說,又見她露出那麽詭異的笑。張氏她們忽然想起,她會咒人的妖法,認為她是在嚇咒了,便嚇得後退了一步。


    “我、我還是不要了,改名讓孩子他爹去鎮上買吧!”張氏不敢要布了,若是這懶肥豬下了咒,她家俊兒就遭殃了。


    其他人也都搖頭,示意自己不要了。


    淩霄又看著王老太,露出詭異的笑道:“王阿婆你不是要肉嗎?我借你一斤,你放心吃了絕對不會腸穿肚爛的。”


    她越是說,吃了不會腸穿肚爛,王老太就越覺得吃了她的肉會腸穿肚爛。


    “不用了, 我明日讓我兒子去鎮上買便是。”雖然她年紀大,小鬼兒都近不得身。但是這懶肥豬畢竟是去地府走過一遭的人,說不準兒便能咒到她呢!


    “既然你們什麽都不要了,那我便和我婆婆迴家了。”淩霄說完,原本圍著她們的人便讓開了一條道,於是她便同馮氏一同離開了。


    走在迴家的路上,馮氏有些憂心的看了淩霄一眼道:“娘知道你那樣說話,無非就是想嚇嚇她們,讓她們不敢問咱們要東西。可是,你說你那樣的話,又那副樣子,她們怕是越發的要傳你會咒人的妖術了。”


    就兒媳婦兒方才那樣子,她瞧了都覺得瘮得慌。


    “無妨,我不在意。”淩霄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你不在意,我和諺兒在意啊!”馮氏在心裏嘀咕著。村民若是都認為她會咒人的妖法,也會害怕她和諺兒啊!畢竟她們是一家人啊!


    兩人迴了家,馮氏才發現,淩霄不但買了肉,還買了五斤麵粉,五斤細米,還有油鹽醬醋蜂蜜等物呢!還好,她今日賣了繡品之後,隻買了一點兒素油和粗鹽,沒有買太多東西。


    淩霄決定了今天晚上,便與衛諺說和離的事情。於是,便想今日好好的吃一頓散夥飯,特地包了餃子。


    再說這林春生和林夏生兄弟,因為揣了十兩銀子在懷裏,便馬不停蹄的迴了家。


    在院子裏晾衣裳的劉氏,見二人挑著空擔子迴來便高興的笑了。挑這空擔子迴來,便意味著他們今日的獵物都賣完了。這些獵物賣完,少說也得有個六七百文錢,能存下些錢來,給兒子娶媳婦兒,她自然是高興的。


    “迴來了,飯在鍋裏熱著,我這就去給你們端。”劉氏擦了擦手,便要去給辛苦了的兩個兒子端飯。


    林春生放下擔子道:“娘不用了,我們已經吃過了。”


    “吃過了啊!”劉氏的臉上閃過一絲不高興,家裏會留飯他們又不是不知道,卻還在鎮上吃了再迴來,這不是浪費錢嗎?


    林春生不見他爹和另外兩個弟弟便問:“爹和三弟四弟呢?”


    他們與悅來酒樓合作和小妹給了他們十兩銀子的事情,他必須要在全家人都在一起的時候才宣布。


    劉氏用下巴指了指外麵道:“在田裏除草呢!”


    他們衛家是獵戶,所以在村中並無田地。但是,什麽東西都要靠買,實在是太費銀子。他們也認識到,沒有田地是不行的。正好今年,村中的一戶人家搬到了鎮上去。留下兩畝薄田,於是他們便以一年五百文的價格,租了他家的田地來種。


    林春生看了林夏生一眼道:“你去叫爹和秋生冬生迴來。”


    “嗯!”林夏生應了一聲,便忙去田裏找他爹和兩個弟弟去了。


    “好好的,為何要叫你爹和兩個弟弟迴來?莫不是出了什麽事兒?”劉氏麵露擔憂之色。


    林春生走上前,看著他娘笑著道:“的確是出了事兒,不過是好事兒。”


    好事兒?劉氏知道是好事兒了,便想讓林春生告訴她到底是什麽好事兒?可是他就是不說,非要等著他爹和兩個弟弟迴來之後再說。


    沒過會兒,林大風和三個兒子一起迴來了。他一經院子,林春生便關了院門兒,讓爹娘到屋裏去說話。進了屋之後,他還把房屋的門兒也給關了,看的林大風他們莫名其妙。


    一家六口,圍著八仙桌坐著。林春生在爹娘和弟弟們的注視下,從懷裏先是掏出了九百文錢。


    “這是今日賣獵物的賺的錢。”


    “哇!這麽多?”林秋生叫了起來,他還是第一次見他家去鎮上賣獵物賣了這麽多錢迴來呢!要知道以前,最多也不過賣過五百文而已。


    “今日獵物都賣完了?”林大風看著大兒子問道。


    林春生點了點頭,有些興奮的道:“不但今天賣完了,而且日後咱們的獵物,也都有人包下了。”


    “當真?”劉氏聽到這個好消息有些不敢相信。


    林夏生憨厚的笑著,露出一口白牙道:“真的,而且還是悅來酒樓。人家說了,日後咱們獵了多少,便送多少過去。”


    “他爹,這可真是個好消息啊!”劉氏高興的看著丈夫林大風。有人包了她家的獵物,他們就不用那麽辛苦的去鎮上叫賣,也不用擔心獵物賣不出去了,這收入也就固定了。兒子娶媳婦兒的錢,也能攢出來了 。


    “嗯嗯!”林大風也十分高興的點著頭,他這輩子就想著能和酒樓搭上線兒,把獵物賣給酒樓,沒想到今日讓他兒子給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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