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銀村的清水河邊兒,早已有五六個女人蹲在河邊而的石頭上洗衣服。這五六個女人之中,有雲英未嫁的姑娘,也有中年婦女和年輕少婦。


    “那小陳大夫說是摔斷了腿,也不知道嚴不嚴重啊?”錢氏一雙有些黝黑的手,搓洗這石頭上的髒衣服。那洗出的黑水,便直接流進了河水之中。她周圍的水,不複起初的清明。


    昨日幫著去抬人的陳大壯陳二壯的娘,把衣服放進河水裏漂了漂道:“聽林氏說並不嚴重,因為開始處理得當,已經接好了腿,養個兩三月便好了。不過我家大壯聽陳大夫說,若不是那衛諺媳婦兒,發現安之時,及時給他用木棍固定住了斷腿,就要麻煩一些了。”


    “喲!那懶肥豬還知道怎麽幫人處理斷腿?”錢氏滿臉的不行。


    “我看莫不是,陳大哥教她怎麽弄的?”裏正家的幺女,陳梨花洗手中的帕子說道。衛大哥那媳婦兒,又懶又蠢,那裏會幫人處理斷腿啊!


    “那我就不曉得了。”大壯娘搖了搖頭,:“不過,我聽林氏說,陳大夫今日要去登門拜謝呢!”


    陳梨花的嫂子王氏洗著衣服道:“這救命之恩,登門道謝也是應該的。”


    那山上少有人去,若不是被衛諺媳婦兒發現了,陳安之被野獸叼走了都沒人知道。


    陳梨花癟著嘴,不太高興的道:“誰讓她救了?人陳大哥還不想讓她救呢!讓那樣的人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可膈應死人了。”


    “說的也是,說不準兒那懶肥豬,仗著成了陳大夫家的救命恩人,就賴上人家了。”錢氏唾沫橫飛的說著。陳家殷實,若是陳大夫登門道謝,自然是少不了豐厚的謝禮,真是便宜那懶肥豬了。


    淩霄的臉上帶著微笑,垂眼看著蹲在河邊洗衣服的長舌婦們,把她們方才說的話都聽了個一幹二淨。


    “梨花妹妹,你跟陳安之有什麽深仇大恨,竟然想讓他死了?”她走上前去裝著不解的出聲說道。


    陳梨花幾個聽得背後的聲音,扭頭一看,隻見圓的跟個洗衣盆的林初柳,正端著盆走上前來。


    她們方才說的話,她都聽見了?陳梨花和錢氏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


    王氏,大壯娘,還有衛家隔壁陳氏的女兒,陳荷花臉上都露出些驚訝之色,隨後接著洗衣服。這林初柳竟然來洗衣服了?這天,當真是變了呢!


    說人壞話被人聽到雖然有些不光彩,但是陳梨花卻覺得自己說的並沒有錯,揚著脖子瞪著淩霄喝道:“你胡說什麽?我何時想陳大哥死了?”


    陳大哥受了傷她便心疼得不要不要的,又怎麽會想他死呢!這個懶肥豬,當真還是滿嘴噴糞。


    “我可沒胡說,”淩霄找了一塊靠近河水的大石頭,把盆放在上麵,找了一塊幹淨的小石頭坐下,轉過頭接著道:“你方才說沒讓人讓我救陳安之,他也不想我救他,還說我成了他的救命恩人膈應人,不就是說我不應該救他嗎?眾所周知,若不是我昨日救了他,他斷了腿兒跑不得跳不得,山上無人,他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遇到野獸那就是死路一條。既然你認為,我不應該救他,不就是盼著他死嗎?不行,我等會兒得去陳大夫家問問陳安之,他到底哪裏得罪你了?讓你盼著他死。”


    她一邊說著,一邊往盆裏裝了水,放了些皂角粉把衣服泡著。


    陳梨花被說的臉色發白,直接急了,把手中的帕子往水裏一扔,站起來,指著淩霄罵道:“你這隻肥豬休要滿嘴噴糞,我壓根就不是那個意思,更沒有盼著陳大哥死。”


    若是這肥豬,當真去給陳大哥說,她盼著他死,她日後還如何見他?


    肥豬?淩霄側過頭,皮笑肉不笑的看著陳梨花。


    “梨花!”王氏叫了一聲,提醒陳梨花失言了。


    “喲!這裏正家的家教就是好啊!還未出閣的女兒家,便如此指著同村嫂子的鼻子罵?也不知道這外人知不知道到?裏正家的好家教?”眾所周知,這裏正家的家教甚嚴。是嚴禁子女在外和村中的人發生口角的,更何況,這陳梨花這般罵人了。


    淩霄雖然依舊笑眯眯的說著,但是王氏卻覺得有些嚇人。在這個時代,女兒家的名聲是重要的。若是外人知道,梨花如此粗言穢語的指著人鼻子罵,這潑辣的名聲便傳出去了,日後說親必定是會有影響的。


    “衛諺媳婦兒,梨花一時失言,你莫要放在心上。”王氏陪著笑臉說道。梨花今年十五,真是說親的時候,定不能傳出有損名聲的事情。


    “既然嫂子都這麽說了,我便大人不計小人過了。”說完,淩霄挑釁的看了陳梨花一眼。


    什麽叫做大人不計小人過?她才是小人呢?陳梨花氣急,張口便道:“你才是小……”


    “梨花!”王氏高聲嗬斥,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說了。且不說二人吵鬧起來,影響的是她的名聲。就衝林初柳方才說出來的那些話,梨花也不是她的對手。


    陳梨花氣得牙癢癢,恨不能衝上去抓花淩霄那白嫩嫩的臉。但是在自家嫂子的眼神製至下,她還是忍了,蹲下來繼續洗衣裳。


    錢氏怕淩霄找她算賬,便一直未出聲,低著頭洗自己的衣裳,裝透明人。


    大壯娘和陳荷花,偷偷看了一眼,氣定神閑洗著衣服的淩霄,發現她似乎與以前有些不一樣了。若是以前,她早就粗言穢語的罵起來了。可是今日,她卻一個髒字都未說,便把梨花氣成這樣。


    王氏匆匆洗完衣服,便帶著成梨花迴了家。接著,錢氏和大壯娘也洗完了衣服,端起盆要走了。


    “你們慢慢洗啊!我們先走了。”大壯娘走的時看著淩霄和陳荷花說了一聲。


    “嬸子慢走。”二人異口同聲的說了一句。


    淩霄看錢氏端著盆往前走,並沒看腳下的路,而她再往前走一步,便要踩到一塊長了些青苔的石頭。想起她方才,又罵她是懶肥豬,還說她會賴上陳大夫家。便故意笑得陰測測的看著她道:“錢嬸子,河邊路滑,可仔細別摔斷了腿。不然我若救了你,成了你的救命恩人,便要賴上你家了。”


    “嗬嗬,那裏的話!”錢氏以為這懶肥豬忘了自己方才在背地裏罵了她呢!沒想到在這裏等著她呢!她怕淩霄找她算賬,便趕忙離開。那曉得,這才走出去一步,這腳下便是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哎喲……”錢氏的慘叫驚起了河中的水鳥。


    聽到這慘叫聲,淩霄皺起了眉頭,這殺豬般的慘叫也不過如此吧?


    “錢嫂子沒事兒吧?”大壯娘見錢氏摔倒了,忙放下手中的盆兒,去扶錢氏。


    錢氏揉著自己的屁股,:“哎喲,哎喲。”的叫著,被大壯娘扶了起來。


    “沒、沒事……”她這一跤雖然摔得狠,但是卻並沒傷到骨頭,所以並無大礙。但是,那懶肥豬剛說完,她便摔了,這事兒實在是太邪門兒了。她不不敢再在河邊多待了,把倒出盆兒的衣服,撿進了盆裏,對大壯娘說了一聲:“謝謝”便忙離開了河邊兒。


    大壯娘看了看匆匆離開的錢氏,又看了看,臉上帶著笑意洗著衣服的淩霄,也覺得這事兒的確是有些邪門兒。


    陳荷花家有四口人,這衣服都是她洗。且,她爹幹活兒穿的衣裳又髒,所以便沒那麽快洗完。但是,她一點都不想和林初柳這個惡婦待在一起洗衣服,所以也加快了洗衣服的速度。


    因為衣服不多,而且也不髒。淩霄很快便洗完了衣服,見河裏有魚在遊動,便有些饞魚肉魚湯了。頓頓都是玉米餅子,青菜粥,她早就吃膩了。若是燉個魚,再貼上點兒玉米餅子,別提多香了。


    想到燉魚淩霄就開始流口水了,脫了鞋襪,便要下河摸魚。


    荷花見她脫了鞋襪,露出了白白胖胖的腳丫子,頓時便皺起了眉頭,臉上露出鄙夷之色。這個林初柳當真是不要臉,青天白日的竟然脫了鞋襪露出腳來。被這樣的女人賴上,她真的替衛大哥難過。


    年幼時,淩霄就是個野猴子,常跟著村子裏的哥哥們,去河裏摸魚摸蝦的。所以,也知道這魚該如何摸,才能摸到。她卷起褲腳,露出白嫩嫩的小腿兒便下了河。河水並不深,還不到她膝蓋。她把手伸進水裏,沿著河岸邊的水草裏,慢慢兒的摸著。沒一會兒,她便摸到了一條手掌大的鯽魚。摸到魚後,她便把魚直接扔到了岸上。


    陳荷花不解的看著高高興興摸著魚的淩霄,她吃多了沒事兒幹?摸這種又腥又臭的東西做甚?


    半刻鍾不到,淩霄便摸了七八條魚,其中有大一些的草魚,也有巴掌大的鯽魚。她見差不多了,便上了岸,把她扔在岸上的魚用草穿了起來。


    穿起來之後,她見陳荷花在看她,想起她們家對她婆婆也十分照顧的,便拎著兩條用草穿起來的草魚,看著她道:“你要嗎?”


    陳荷花楞了一下,很顯然沒料到淩霄會給她魚。她也洗完了衣服,端起盆麵無表情的搖著頭道:“這種又腥又臭的東西誰要啊!”


    說完,她便繞過淩霄走了。


    淩霄擰眉看著手中的魚,隨即眉頭舒展開來。這個時代的人,因為覺得魚又腥又臭所以都不吃魚的。隻有遇到了災年,實在是沒有吃的的時候,才會吃魚。但是他們壓根就不會做魚,所以煮出來的魚又腥又臭難以下咽。淩霄樂了,他們不吃魚更好,這樣就沒人跟她搶河裏的魚了。而且,這個說不定對她來說也是一個商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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