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說著,蔣軍把視線放在冰場,平靜的語氣裏有種難辨的情緒,「也是我這個所謂的二哥不能在戚宇之後頂起來,才讓他有這麽大的壓力。」


    蔣軍覺得,他確實像很多冰迷說的那樣『幸運』,青年組沒有遇到太天才的對手,所以成績也很不錯。到了成年組,正是戚宇的巔峰時刻,他隻要在戚宇身後充當那個第二個名額的人選就可以。


    到了戚宇快要退役的時候,又有了奚名橫空出世,戚宇打下來的,那些他永遠摸不到的紀錄,奚名馬上可以接過來,替他頂住了戚宇退下來的壓力。


    但是,他真的想要這種『幸運』嗎,一路滑到現在,他也想做替年輕的後輩承擔壓力的那個。


    啊,本來要安慰趙教練,結果自己反而陷入了低落的情緒去了。蔣軍眨眨眼,收起自己最近的情緒,繼續說,「好好說的話,小奚會理解你的,趙教練。」


    此時的趙正昌也過了最初的激動,有些後悔起來,「我真的是,都這個年齡了還這麽情緒化,不知道小奚有沒有被嚇到。明明他是壓力大,而且有責任心,想讓冰迷們不要太擔心才提出繼續比全錦賽的。」


    「我真是……」


    蔣軍看著難得懊惱的趙教練,笑了一下,「不過,今天的趙教練,讓我相信之前戚哥說的了,說你以前在隊裏是個暴脾氣了。之前看趙教練對小奚那麽溫柔,我真的不相信和領導大吵一架然後離職的人是你。」


    趙正昌愣了一下,也笑起來,「戚宇那個傢夥絕對添油加醋了。」


    *


    在趙正昌和蔣軍在冰場說話的時候,馮安也在和奚名講話。


    「馮教練,你不用說什麽了。」奚名抱著水杯,「我知道趙教練是擔心我,我會再和他商量的,如果他還是不同意,我不會越過教練執意參賽的。」


    雖然奚名的話說的很好,但是馮安看著坐在沙發上,臉色任誰看都是委屈臉的奚名,知道他這個樣子,就算最終接受了趙正昌的安排,還是會委屈。


    而且,奚名也確實是個好孩子,他,包括趙正昌,都知道這孩子想比賽的原因。不是為了個人榮譽,而是為了大局。


    這可是十五歲參加完大獎賽,就能說出花滑後繼有人,要成為男單的未來的孩子,馮安怎麽看都愛的不行。他當然不僅不會計較奚名在他辦公室和教練吵架,而且還要開解他。


    畢竟趙正昌也是為了奚名好,兩個人都好。


    「你和趙教練兩個能好好溝通當然很重要,畢竟你們兩個的心都是好的,出發點不一樣而已。」馮安教練點點頭,然後故意用懷念的語氣說著,「說起來,剛剛的趙教練還真像他年輕那時候,本來我看他對你那麽溫柔,以為他的暴脾氣都沒了。」


    馮安注意到奚名悄悄看過來的視線,心裏笑了一下,繼續說,「其實,我本來以為趙教練不會迴來隊裏了,誰知道他還是迴來了,為了你。」


    奚名已經完全不掩飾自己的好奇,「馮教練,趙教練他以前,他是為什麽離開國家隊的啊?」


    奚名以前第一次認識趙教練,就是在國家隊,他是隊裏的教練員。但是這個看似一樣的趙教練,經歷卻不一樣。奚名其實一直都有些好奇,但是又不能問本人。


    雖然這裏的趙教練擔任了更長時間的奚名的教練,他卻不知道趙教練以前的經歷。


    隻是大概知道他以前剛畢業就在隊裏做助理教練,後來去俄國進修迴來一直擔任男單主教練,也是青年時期戚宇的教練,但是,沒多久他就離開了國家隊,成了俱樂部的一個普通教練員。


    也是過了一段時間,才接受新組建的北京隊的邀請成為省隊主教練。


    「趙教練在國家隊做過很長一段時間教練你應該知道。」馮安教練看起來也沒有什麽不能說地,很自然地和奚名講起來,「他後來離開國家隊,是因為和當時的總教練,以及一些領導狠狠吵了一架,離開的。」


    「因為當時的趙教練,是唯一反對讓戚宇帶上參加當時青年大獎賽的人。」


    馮安看著沉默的奚名,「和你現在是不是很像?」


    「不過,戚宇那個時候男單是真的無人可用,就算戚宇傷得最好退賽休養,為了當時的成績指標,戚宇還是被要求參賽。」馮安苦笑了一下,「如果你關注過那年的比賽,應該知道,戚宇直接比賽崩盤,並且影響了整個賽季後續的比賽。甚至戚宇現在的腰傷,在那個時候就留下了隱患。」


    「當時隻有趙教練,一直反對如此壓榨一個才十七歲運動員的身體,堅決不同於戚宇參賽。但是,他的反抗失敗了,他幾乎是被辭退的,是戚宇找到總教練,接受一切安排並且說會說服趙教練,換迴了趙教練不要被辭退。」


    「我是不太清楚戚宇和趙教練聊了什麽,不過那之後,趙教練就離開了國家隊。戚宇的訓練主要由楊教練負責,不過楊教練也是個強硬的教練,倒是也護住戚宇很多。」


    馮安看著沉默的奚名,最後說出了自己告訴他這件事的目的,「現在你知道趙教練為什麽反應這麽大了吧,在他眼中,榮譽固然重要,但是,你們的健康和長遠的職業發展,才是他最關注的。他不希望你們被所謂的責任和未來裹挾,反而給自己的身體留下無法挽迴的遺憾。」


    奚名已經有些聽不進去馮教練的話,他的手握了握,猛地站起來,「我去找趙教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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