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進步大家都看在眼裏,當然看好你。」趙正昌一邊說,一邊手下用力,看著奚名齜牙咧嘴地拍床板,無聲地笑笑,「你小子別看平時懶洋洋的,訓練的時候比誰都好勝,你以為大家看不出來嗎。」


    「我那是遵守訓練計劃全力以赴,怎麽就叫爭強好勝了。」奚名也閑得和趙正昌鬥嘴,「我平時隻是不和其他人鬧騰,怎麽就是懶洋洋了。」


    「行,遵守訓練計劃的好好學生,如果你能不在半夜偷偷去訓練室跳舞就更好了。」趙正昌拍拍奚名示意好了,讓他坐起來,然後看某人看天花板看地板就是不看自己,好氣又好笑,「你讓我說你什麽好,之前承諾了不加練,來了集訓隊又犯毛病。」


    趙正昌的性格一直以來都做不了嚴厲的教練,在奚名解釋之前,他自己就心軟了,「你說你,從今年開始心態不是一直都很鬆弛嗎,狀態也在迴升,怎麽突然又焦慮了?」


    「不要跟我說是因為選拔賽將近,俞靖輝帶給你的壓力。」趙正昌在奚名找藉口前先堵住他。


    別人可能不清楚,趙正昌還是能看出來,俞靖輝根本不是能給他壓力的競爭對手。


    這倒不是奚名看不上俞靖輝的意思,隻是,奚名的性格並不是那種會因為別人優秀自身感到壓力的類型。他確實會好勝,但是是知道自己能力上限,爭取做到最好超越別人。但是他又不是傲慢的,會承認自己的不足,欣賞別人的優秀。


    就像他平時偶爾會說的那樣,俞靖輝做一哥,他勇爭個二哥就行。


    他渴望成功,但是同時也坦然接受每次努力後的成績。


    至少,這半年來奚名的心態一直是這樣的,再伴隨著他狀態的迴升,趙正昌其實一直都不像去年那樣擔心奚名。


    所以在戚宇告訴自己,有幾次他看到奚名半夜去冰場,或者在舞蹈室跳舞,趙正昌第一反應是不相信,然後是百思不得其解。


    奚名看著完全把糾結寫在臉上,然後顧及著他不知道怎麽開口詢問的趙正昌,主動說道,「教練,你不用擔心,我真的沒有加練,隻是晚上睡不著去消耗多餘的精力而已。」


    其實奚名也完全沒想到,自己僅有的幾次失眠,半夜偷偷上冰或者跳舞,會被戚宇逮到。


    奚名也知道趙正昌擔心什麽,「上冰的時候,我保證完全沒有跳躍,隻是練了練規定圖形。你知道的,練習規定圖形會讓我心靜下來。」


    「而且,我晚上上冰,也不是你想的焦慮,應該是,激動?」


    「激動?」趙正昌更懵了。


    奚名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也不知道怎麽說,你就理解為,我因為馬上到來的選拔賽,迫不及待想要和俞靖輝他們比一場,所以激動地睡不著,才跑去發泄多餘的精力吧。」


    「啊。」趙正昌這次相信了奚名的理由,隻是表情又變得憐愛起來,輕輕拍拍奚名的肩膀,安慰,「你會讓大家看到你的實力,也會拿到名額的,小奚。」


    *


    「哈。」送走了趙正昌,走在迴宿舍的路上,奚名心累地嘆口氣。


    他就知道自己說出那樣的藉口,趙教練一定會誤會。誤會他為過去自己總是比賽失誤困擾,在狀態迴復的現在,迫不及待地想要證明自己。


    所以說,在被戚宇抓到之後,他還是等到趙正昌忍不住問他,才說出這樣的理由。


    實在是,真實的理由他無法告訴任何人。說他夢到前世告別了花滑,所以驚醒之後害怕現在是一場夢,不顧時間跑到冰場上。這樣的原因,恐怕才會真的讓趙正昌擔心自己的腦子是不是因為壓力出了問題。


    一朝夢醒,仿若重生覺醒了前世的記憶,這是奚名無法告訴別人的秘密。畢竟,就算是奚名自己也無法分辨,現在到底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


    但是,他唯一能確定的是——


    奚名的眼神突然變了變,轉身向著冰場跑去。


    站在冰場的邊緣,奚名可以感覺到撲麵而來的冷氣,勾了勾嘴角。這熟悉的冰場的溫度,就是他能確定的真實。


    他確確實實又站在了冰場上,每一次跳躍都是真實的振動。那麽,無論他是哪個奚名,也不需要多麽在意了。


    其實他和趙教練所說的也並不完全是虛假的藉口,他確實有著埋藏在心裏的激動。自從他迴到這裏,迴到國家隊這熟悉的冰場,就好像有無法抑製的情緒在他的心底,在他的血液中復甦。


    他隻能在平時的訓練中壓抑自己,不然,他釋放出的激烈的情緒,對於現在十五歲的自己來說似乎太過深刻,也沒有辦法向其他人解釋。


    解釋一個迄今隻受過訓練挫折的奚名,訓練的氣勢為什麽像失而復得的絕望之人。


    但是,奚名的內心也在渴望著,渴望著競爭快點到來,讓他能在冰上盡情釋放自我,用比冠軍賽到現在更自如的自己。


    *


    「砰——」


    第二天訓練中的例行測試,所有人都被奚名氣勢驚人的一跳驚在了原地。實在是集訓到現在的奚名,除了不熟練會摔跤的跳躍,平時的風格總是輕盈靈動的,像今天這樣仿佛帶著決心般氣勢驚人的跳躍,很少見到。


    當這個跳躍是阿克塞爾三周跳的時候,那種震懾人的氣勢就變得更加明顯了。


    倒是奚名自己,在所有人安靜下來的氛圍裏,旋身站住之後不好意思地摸摸頭髮,「抱歉,是不是落地太重了,我的3a還不穩定,落冰是有些砸下去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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