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納吉不想嚇到他們,又不願給他們編織名為安全的虛假美夢,沉吟許久才說,「除了皇城用魔法石加固的城牆內,沒有地方不危險,達到一定規模的魔獸群能輕而易舉地毀滅一座城鎮。你們村子在皇城腳下,情況已經很好了,但在看不見的地方,大家在睡夢中都在擔心受怕。」


    雙睫微顫,辛果閉上眼,有各種畫麵在腦海中閃過,為了不讓妹妹餓肚子而忍著飢餓謊稱自己吃過了的克裏姆、被魔獸毀壞的田地裏哭泣的婦人、被軍隊隨意丟在路上踐踏的物品……


    原來這種情況已經很好了嗎?


    頭頂一股向下的力不輕不重地搓揉著,辛果詫異地睜眼,被萊納吉眼中的柔光撫慰到,捏緊的五指緩緩鬆開。


    「這就對了,我說這個不是想讓你胡思亂想的,還有很多人在不同的地方各自努力著,一定會好起來了。」萊納吉又擼了幾把才招唿大家到樹下分配工作,「我會和納特輪流守夜,瑪麗和諾亞就負責好好休息。」


    休息充足的甄紹不滿地打斷和納特商量先後順序的人,堅定表示,「我也是隊伍的一員。」


    萊納吉像在看急於證明已經長大的弟弟,話語中不禁夾了絲寵溺,「那你來和我一起守前半夜。」


    辛果立即接過話去,「我和納特守後半夜。」


    決定好之後,即使辛果並不困也依然強迫自己閉上眼休息。時間悄然流逝,心裏記掛著事,沒用人叫就主動醒了過來。


    萊納吉正在和納特交接,她走過去一起聽,其實沒什麽內容,前半夜安然無事地結束了。


    精神高度集中草木皆兵的甄紹很快睡著了,萊納吉也側身躺下,辛果迴頭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專心研究麵前的魔法道具。夜晚的火光是最好的靶子,所以他們沒有點燃火堆,而是用一個能夠發出微弱光亮的珠子照明。


    想到甄紹說的那個方法,她猜測魔法道具的製作原理應該差不多,假裝好奇地擺弄兩下,「這顆珠子裏麵是藏了光係魔法嗎?」


    「隻是些能夠發光的苔蘚而已。」見她有些失望,納特想了想補充道,「光係魔法師很少,不可能浪費魔力製作這種日常用的魔法道具。」


    所以是可以把魔法封印到物品中嗎?


    聽完後半句話,辛果迅速振作起來,把去商會的計劃提上日程。


    納特話比較少,離天亮還有四個小時,一直幹坐著很難熬,辛果隨意找了個話題,「剛才萊納吉隊長說城牆用魔法石加固過,魔法石是什麽?」


    納特拿出一塊半透明的紫色晶石,「這就是魔法石,這種晶石生長在魔素濃度很高的山洞裏,擁有吸收魔素的特質,所以每一塊都蘊含著豐富的魔素,通常在戰鬥後被用來補充魔力。魔法石本身沒有攻擊力,隻是塊特殊的石頭而已,用來加固城牆的話還需要職人在上麵刻攻擊魔法或者防禦魔法。」


    就是這個!


    辛果一把抓住他的手,熱烈的目光直直落在魔法石上,光聽描述,魔法石比魔法道具便宜易得,更適合拿去現實世界。


    「這種晶石在哪裏能夠得到?」


    「商會都有,也有生活類冒險者專門開採晶石帶出來賣的。」


    辛果按捺住雀躍的心髒,感激地握著他的手上下晃了晃。他平時不愛說話,解釋的時候倒從不吝嗇口水,大概真的跟他說的那樣隻是不喜歡說廢話吧。


    納特幾不可查地頓了頓,手背上柔軟微熱的觸感是他從未經歷過的,當下竟有些不知所措。


    壓下想把東西揣進自己口袋的卑鄙欲[]望,辛果強迫自己鬆手,等他把魔法石收好後眼神總是時不時地往他腰上飄,思考該開什麽價才能買過來。


    沒什麽表情的臉被她看得出現一絲皸裂,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一個金幣夠嗎?」


    「給你。」


    說完皆愣住,納特率先反應過來,「一銀幣能買很多。」


    這個答案出乎辛果的意料,雙目睜圓,「我本以為是很稀有的東西。」


    「說是石頭,其實是一種棲息在山洞裏的魔獸的糞便,隻要這個種群不滅絕,魔法石是取之不竭的,開採起來也沒有難度,真正困難的是在上麵印刻魔法。」


    聽了解釋,辛果沒有心理負擔地接受了他的好意,兩指捏住魔法石條件反射地拿到鼻下聞,沒有任何異味,表麵光滑平整,觸及冰涼,整體晶瑩剔透,無法想像它是排泄物。


    拿了人家的東西,仿佛一下子拉進距離,加上光球散發的亮光太過柔和,產生了兩人相識很久的朦朧錯覺,忌諱交淺言深的她突然問,「你是貴族吧? 」


    鬢邊的長髮受重力影響垂落到胸前,原本就是墨色的眼睛在深處醞釀成更黑更濃的物質,辛果被他眼中過滿則溢的冷意冰得一激靈,懊惱自己唐突說錯了話,試圖補救,「我隻是隨口問的,你別放在心上。」


    納特沒有說話,一直沉默著,久到樹梢上鳴叫的蟲失去聲音才慢慢張口,「如你所見,我和萊納吉都是貴族,和他主動脫離家族不同,我是被大家憎惡恐懼的存在。」


    從小學到高中,十幾年來辛果一門心思放在學習上,不追星,不追劇,連偶爾放縱時看的幾篇小說也是徐蔚實在擔心她讀書讀傻哄著她看完的,直到考入屬意的大學才終於鬆開橡皮筋緊繃的兩端,一點點找迴年輕人的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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