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未合,紅梅攪著雪粒,落上兩人發衣。梅雪一重又一重,隱約,就可見得鬢霜白頭。


    久久,虞蘭時緩平心緒道:「我以為,像昨天就是頂好頂好的了。」


    「等開春,先在洛臨成一次親,迴王都城再成一次。」


    「……要成這麽多次嗎?」


    「婚書上寫,需昭告天下,絕了王都城那些未婚兒郎的心,好為大選充些人頭。」


    「好的,太好了。」


    今安有一下沒一下地撩他頭髮,說:「有一點我事先聲明,我不會坐花轎蓋紅蓋頭。」


    虞蘭時一下笑出聲:「我坐,我蓋。」


    今安嘖一聲:「應該很醜。」


    一個醜字的殺傷力抵得過奪命尖刀,虞蘭時大驚失色:「那我不蓋了,絕對不蓋。」


    今安難得惆悵道:「那這成親俗禮如何是好?」


    兩人麵麵相覷,一時之間找不到應對之策,便拋到腦後,讓別人去煩惱。


    夕照推斜欄杆影,就著廊邊新燈,虞蘭時不知從哪兒翻出對紅燭。紅燭沒有花紋雕飾,圓腦圓身笨笨杵在桌上,說是當成洞房夜的龍鳳燭。


    來年開春太久,他急不可待,等不得再過一個冬天,再等霜雪融盡。


    虞蘭時牽著今安在紅燭乍亮的寢屋裏,兜兜轉轉,要先過一遍俗禮。


    二人都是頭一遭,手生得很,拜個天地都能撞到彼此的頭。


    咚,好大一聲,撞得人頭暈眼花。兩人你揉我頭,我揉你額,笑得東歪西倒。


    今安表示她累了。


    虞蘭時顧不上疼,跟在身邊纏她,手裏還在翻那本旮旯裏找的成婚禮俗。


    「合巹酒。」


    「結髮禮。」


    虞蘭時殷殷切切地望今安:「就差這兩個了。」


    「合巹不分離,結髮為夫妻。」今安讀著虞蘭時指出的一行,「這樣胡亂編造的寓意也有人信嗎?」


    虞蘭時靠在今安臉側,目光極溫柔地追她:「我信。」


    今安垂首撥玩他的手指,說:「我不信。」


    「天力難為,人心易變。我不信,諸如什麽,情為何物,生死相許。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今安逐字逐句念著這些流傳天地亙古的祝詞,她念得很慢,紅唇開合,聲很輕。斷喉線咬在她白齒間,慢慢勒緊虞蘭時唿吸心腔。虞蘭時靜靜看著,不敢出聲,屏息到鈍痛。


    忽而今安抬頭,看來的目光永遠清明自持,永遠不為任何事物所困。今安看著他,與他十指交纏,說:「但虞蘭時,我想和你定白頭之約。」


    天地間轟然塌下一場大雪,殺人語鋒落定,虞蘭時被這個人這句話切斷喉嚨,眼眶滾燙,啞然無聲。終其一生,他千次萬次迴想此時此刻,被殺死千次萬次。


    寒江逐麓,驚鴻照影。


    他在普世順遂裏遇見了此生最大的劫難,一剎翻覆前塵,後來摧折心肝。


    長醉不復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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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一篇番外,全文完結。


    明年成親到不了現場,在這裏隨一句百年好合。


    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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