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裏皺起眉,「我要和她談談。」


    經過兩個月,原先那個破衣爛衫的小姑娘已經變了副模樣。火柴姬穿著一件柔軟的絲綢睡衣,露出兩條細細的小腿,雖然她的皮膚依然是淡淡的青色,與常人略顯不同,但已經基本上褪去了下水道風格。


    一看見諾裏,她就激動起來,「放我走吧,大姐姐!我想迴家,我想迴去找灰鰭!」


    「呃……」諾裏頭一次被人這麽稱唿,她暗暗激動了一下,決定還是跟她攤開了講道理,「下城區經過了……那一場浩劫,基本上是毀了,現在還在重建,而且重建的過程非常緩慢。更不妥當的是,白司令對於下城區的態度,現在他還態度曖昧,但是照我對他的了解,他一貫不做人,這次也是一樣,他不會好好對待下城區和裏麵的居民的。」


    火柴姬懵懂地歪著頭,艱難地理解著她的意思,「那我什麽時候能迴家?」


    諾裏嘆氣,「說實話,我不知道。灰鰭把你託付在這,就是為了你的安全,他不想你受苦。有可能明天……我說的是有可能,或許白司令就會下令全部推翻、拆毀下城區,甚至驅趕流放所有沒有公民身份證明的人,因為他是個極端保守派,他不承認那些混血種和變異種是人,他很討厭非人形狀的生物。」


    火柴姬緊張起來,「那、那為什麽灰鰭不一起留下來呢?」


    這個解釋起來就複雜多了,「因為他是個成年人,他有自己的原則,有尊嚴,他不想把自身的全部押在別人身上,那樣會損壞他的尊嚴。」


    火柴姬還是似懂非懂,「那……那我留下來,是不是我就沒有尊嚴了?」


    「不是!誰說的?」諾裏趕緊解釋兩句,「你是個幼崽……不是,你還是未成年,你現在還有選擇,你跟灰鰭不一樣。他沒什麽選擇了,因為他長成那樣……一看就是個變異種,所以很難離開下城區生活。你基本上……算是人的模樣吧,你的選擇相對寬泛一些。」


    小姑娘的眼睛裏含著淺淺的一層淚光,顯得她更加柔弱鮮嫩,她以前從來沒自主選擇過什麽,都是被動地給予什麽,就接受什麽,但也活得很快活自在。


    「我不會選,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諾裏忽然間心裏軟了下來,眼前這個淡青色的小孩兒,跟她倒有點像,不過她是主動地、跨越了千山萬水來到這,火柴姬屬於人生忽然改變,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諾裏有了一些主意,引導她:「首先要上學,要熟悉環境,把這裏的規則摸清。掌握了規則,才能親自下場參賽。」


    火柴姬當然同意她的話,不過還有點顧忌,「我一天學都沒上過,真的能學會嗎?」


    「這有什麽?我來帝都之前,也隻是在村裏小學會上過幾節課,我也沒怎麽上過學。」諾裏又把她的那一套勸學理論拿出來,幾句話讓小姑娘重拾了信心。但是當諾裏把這個主意跟愛麗絲管家分享的時候,她很是猶豫了一會兒:


    「您想送她上學?可以送到我們薑氏內部的講武堂,反正您也是想讓她做個家臣吧?」


    諾裏連連搖頭,「不行,她還是個兒童,送去跟你們天天學組槍學爆破嗎?她需要最基本的教育,她需要從識字開始!」


    愛麗絲髮覺家主似乎還挺上心的,於是想了想,「那請個家庭教師迴來吧?」


    諾裏又搖頭否決,「她需要接觸外麵的人,需要跟同齡人在一起,老是關在家裏,跟我們這些不正常的人在一起,她會長歪的。」


    愛麗絲一愣,「您可以自我認知,但是別評論我們。」


    「帝都最好的啟蒙教育是哪裏?」


    愛麗絲終於認識到,她是來真的,「不太行,她沒有公民身份,怎麽往學校送?起碼得是個第一姓氏,還得有點內部關係才行。」


    諾裏覺得匪夷所思,「我是個家主哎?我想給一個孤兒辦理入學都不行嗎?」


    「不是不行,倒是要按照規矩辦理。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找個人收養她,但是我和法斯賓娜都不行,我們是家臣身份,也不算第一姓氏。」


    諾裏若有所思,「領養?有什麽條件?」


    「聯邦的領養條件很寬泛,隻需符合兩點:一是領養人要成年,二是必須已婚。」


    「那我符合第一條了,但是不符合第二條……」


    愛麗絲用驚悚又愕然的眼光看著家主,「你、你不是想……吧?」


    諾裏點點頭,「我領養她,她就是第二姓氏了,就可以想去哪上學就去哪了吧?」


    一向機敏冷靜、山崩於前麵不改色的愛麗絲管家,這下終於慌了,「不可以!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東西嗎?你是家主!你是薑尚唯一的後裔……」


    「所以你在意的是血統?」諾裏狐疑地問。


    「不是!我們家跟白氏橘氏不一樣,他們為了血統純粹,整天跟配狗配馬差不多!但是你也不能隨便領養一個比你小8歲的小孩兒呀!」


    諾裏打定了主意,「我是家主,那是不是家族的發展方向由我說了算?」


    愛麗絲更驚悚了,兩隻淺褐色的大眼珠瞪得滾圓,甚至顯出不合她的年齡的天真,「難道你……你還要讓領養下城區幼崽變成整個家族的風潮?」


    「不是……」諾裏很無奈,「這是我的個人選擇,我不會強迫別人做選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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