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獲自由的浮空木似乎比艾爾莎還要興奮,從菟蛛絲間鑽出的那下似乎是困境中的超常發揮,艾爾莎很快便發現她不能那麽順利地操縱浮空木,浮空木抖動翻滾地做著高難度的動作,漸漸有些不受控。


    「聽話——」艾爾莎被浮空木帶著沖入茂密的樹枝中,話語都被迎麵的樹葉塞了迴去:「唔。」


    林間濃重的霧造成了視野盲區,放眼都是奶白色的迷霧和其間若隱若現的斑駁樹影,這對飛行新手來說更不友好。艾爾莎既要操縱浮空木避開倒地的樹洞,又要防止撞上幢幢的樹影。


    在她不得不放慢速度的時候,林中,集結的蛛菟絲捲土重來。


    風從耳邊刮過,艾爾莎聽到了除了風聲外的異動。她匆忙朝後看了眼,白色的絲線正以飛快的速度爬上來,對她窮追不捨,像隻遊動的巨蟒。在這座已然被蛛菟絲占領的森林裏,更多的蛛菟絲從四麵八方開始浮現,匯聚,呈現出一種包圍她態勢的陰影。


    艾爾莎隻能邊向上飛,邊躲避著左右的突襲。但她很快就招架不住,有根從樹上突現的蛛菟絲朝前猛撲,忽然纏住了她的浮空木,艾爾莎被拽的一滯,雙手差點放開了浮空木。


    艾爾莎立刻倒出藥水融化了蛛菟絲,但在前沖的慣性中,她和浮空木一起撞上了旁邊的樹木。像隻折翼的鳥般,艾爾莎跌跌撞撞地從林間的枝葉中摔了下來,撲到了地麵。


    「呸呸。」


    艾爾莎歪頭吐出草根,她的臉頰上沾滿了濕潤的泥土。顧不上擦掉,艾爾莎緊緊握住木柄朝上拉,浮空木迅速上升,緊隨其後的柔軟絲線差點打在她的腳踝,沒來得及捕捉到她。


    你追我趕的態勢一時僵持。艾爾莎甩不掉身後的麻煩,形勢越來越不妙,蛛菟絲像洪水般,支流匯聚成奔騰的主幹,漸漸蓋過風聲的,是背後傳來震撼大地的「轟隆」聲,如同地震般緊緊地綴在艾爾莎身後。


    身旁的大樹都在跟著搖擺晃動,艾爾莎根本不敢迴頭看,隻能拚命往森林邊緣的方向衝刺。


    被蛛菟絲占領的森林廖無人煙,可眼前不遠處,卻忽然出現了一個身影。


    這仿佛憑空出現的人套了一件黑色的拖地的鬥篷,帽簷遮住了麵部,隻能看得清人體的輪廓。


    「前麵的!快跑!」艾爾莎聲嘶力竭地喊了句:「這裏危險!」


    她的尖叫引起了他的注意,但他並沒有因此離開,反而停下了腳步,注視著這邊。


    眼見距離越來越短,艾爾莎探出手去,想將這個無辜捲入的路人扯上掃把:「拉住我!」


    艾爾莎的手像是穿過了一陣虛無的風,衣袍像是氣流般從她的指尖滑過。轉瞬之間,黑袍人握住了她的手,輕巧地翻落到她的飛行木上。


    「嘿。」


    燦金的頭髮從黑衣邊緣垂落,修長的食指頂起巫師帽,露出一張熟悉的,充滿活力的英俊臉龐。 「真是命運般的邂逅,」巫師少年朝她眨了眨蔚藍的眼睛,像往常那般悠閑地打招唿:「艾爾莎,看來你遇到麻煩了。」


    艾爾莎又驚又喜:「萊昂?!」


    「哎~雖然我也很想傾訴我的思念,但現在顯然還不是能敘舊的時候。」


    萊昂露出燦爛的笑容,雙手繞過艾爾莎的腰,像是從正麵擁抱她的姿態,他把下巴搭在了艾爾莎的肩上,舉起手中的魔杖對準窮追不捨的蛛菟絲:「別停,繼續往前飛。」


    清朗的男聲在耳邊響起,萊昂流暢地吟詠起艾爾莎從來沒聽過的咒語。


    他的語速不慌不忙,詠唱空靈又聖潔。迴蕩在林間的咒語如同在敘述一篇壯闊的史詩,讓所有生物都安靜地匍匐,聆聽神靈的啟示。


    艾爾莎情不自禁地沉浸在這咒語的魔法效力中,好一會才迴過神,發現這陣反常的安靜並不是她的錯覺。


    一直在追逐她的「轟隆隆」的蛛菟絲聲消失了。


    萊昂輕笑:「這下就安全啦。」


    艾爾莎拉高木柄,卸掉前沖的慣性。她調轉浮空木,眺望來時的方向——


    眼前的景象讓她目瞪口呆。


    為了奪迴寄生的浮空木,剩下的蛛菟絲傾巢而出,織成鋪天蓋地的羅網,它們張牙舞爪,如白色的潮水般漲到驚人的高度,形成滅頂之災的態勢。


    但這潮水卻不能將艾爾莎淹沒了,因為萊昂的咒語暫停了它的時間。


    就像是用液氮瞬間凝固一盆潑出的水,艾爾莎甚至能清楚地看見每條蛛絲纏繞的脈絡。


    「你奪走了它們的心髒,它們早就已經是強弩之末啦。」


    「你們的寄生之物已經被奪走,」萊昂打了個響指:「去尋找新的吧。」


    像是迎合他的話語,蛛菟絲的生命跡象開始慢慢流逝。粉塵化發生在蛛菟絲的尖端,被風一吹,就洋洋灑灑地分散飄落。枯萎的態勢就是離原上放的一把火,迅速地傳染蔓延。


    駭人的白浪轟然倒塌,濺起林間的塵埃。


    「這是它們的孢子。」萊昂看著漂浮的粉塵:「它們會四散遷徙,直到找到下個可以寄生的珍貴木頭,才會重新開始生命的歷程。」


    艾爾莎手中的浮空木泛起微光,像是在合奏這場悲戚的共鳴。艾爾莎伸出手,白色的孢子沾染上她的指尖,很快就被風吹散。


    「說起來,你還算救了這片埋木濕地呢,」萊昂轉向艾爾莎:「跋涉樹的死亡是為了生生不息的循環,但蛛菟絲的入侵就快讓這變成一片死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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