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重重咳了一下,眼神十分不自然。


    「我怎麽暈過去了?」


    賀裕捂著腦袋,感覺自己眼前發黑,暈乎乎的。


    「餓暈了。」大巫簡潔明了地解釋,「趕緊吃些東西吧。」


    賀裕有些不好意思,他真是好久沒有體會到挨餓是什麽滋味了。


    古蘭時還在做自己的事情,好似沒有發現他已經醒過來了一樣。


    賀裕偷偷瞄他,大巫覺得自己現在在這兒有點多餘,便悄悄地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營帳內就隻剩下兩個人了。


    賀裕聽話地將侍衛帶來的肉湯全都喝完了,覺得自己發出的聲音有些不禮貌,便隨意問了一句:「殿下不喝點嗎?」


    古蘭時被燭光照耀下的臉像渡了一層細碎的鎏金,看上去有一種「生人勿近」的疏離感。


    「不喝。」他的語氣有點生硬。


    賀裕「哦」了一聲,想著方才這夥人方才也照顧自己半天,應該都是古蘭時的意思:「謝你救我。」


    「救?給你餵點飯就是救你了?」古蘭時重複了一遍這個詞,「孤從來沒見過你這麽笨的人。」


    賀裕臉上有些掛不住:「你整日把我關著,那些烏夜國人都不搭理我,我找誰要東西吃。」


    「嗯?」


    對方一個音就讓賀裕閉嘴了。


    也是,他不過是這人的階下囚,有什麽權力抱怨這抱怨那。


    「過來。」古蘭時抬起眼,忽然命令道。


    賀裕還是有點怕他的。


    畢竟在這異國,自己隻是個可憐的俘虜,這條小命都握在對方這個烏夜國王儲手中。


    他拍了拍袖子,想要走過去,但是對方又添道:「爬過來。」


    賀裕心中一冷。


    他又不是狗,老是爬來爬去的,古蘭時這個人真是腦子有病。


    然而心中再不滿,賀裕也隻能照做,還好這褥子鋪得寬,爬過去衣裳也髒不了。


    見人靠近自己,古蘭時收走了手中的東西,忽地將賀裕細嫩的脖子掐住了。


    「你要幹什麽……」賀裕從喉腔中勉強蹦出了幾個字。


    「你知道在你剛剛暈倒的那半個時辰中,孤收到了什麽好消息嗎?」古蘭時轉過身子來,另一隻手搭在膝蓋上,整張臉湊近他。


    即使在軍中,古蘭時身上的異香也遲遲未散。


    人在窒息中,對其他氣息會更加敏感。


    賀裕臉憋得有些發紫,眼角上方的青筋凸起,眼中擠出了幾滴淚,黑色的瞳孔亮得剔透:「不知道……」在這微弱的燭光中,他的眼睛漂亮得想讓人挖出來供人慢慢賞玩。


    「謝庭川領著五萬兵馬駐紮東邊了……就是你們齊國人所說的西疆,郾城就在那兒。」古蘭時手中的力道發緊,「孤有本事用一萬五的兵算計秋狄國那個蠢貨,可沒本事和你們的雲麾大將軍對上。」


    賀裕在聽到「謝庭川」的名字時,灰敗的眼神亮了幾分。


    「所以你的作用來了。」古蘭時冷冷一笑,「孤放出消息了。」


    他突然靠近賀裕,在其耳側,幾乎是用氣音說話:「若是謝庭川的大軍敢靠近烏夜國一步,孤就把你丟盡軍營,那些爺們兒許久不近女色,你雖然是男人,但是長得這邊漂亮,他們也會滿意笑納的。」


    比起用盡酷刑,這種方式的侮辱更讓中原霸主齊國無法接受。


    齊國人不知道瑾王是被冤枉的,但是能夠主事的賀昭和謝庭川心中都跟明鏡兒似的。


    賀裕整個人木了一下。


    古蘭時放開了他,他悶悶地咳嗽了幾下。


    「屆時我必會自盡。」


    「你大可以試試。」古蘭時絲毫不懼這種威脅,「你死了,孤就立刻封鎖消息,然後找個模樣差不多的關在宮中,這樣賀昭短時間內根本不會察覺。孤依舊可以拿你威脅他,而你的屍體……則會被丟去餵狼。」


    賀裕狠厲地颳了他一眼:「古蘭時!」


    「這麽驚訝做什麽,你別忘記你的身份,你是烏夜國俘虜,孤接你來身邊不是讓你享福的。」古蘭時拍了拍他的臉,「當然,若是謝庭川不動兵,你就是安全的。」


    賀裕胡亂抹了一把臉,聲音比平時淡漠許多:「是嗎,可是大殿下早就逼著我做過不願意做的事兒了。你遠比我想像中還要無恥。」


    古蘭時微闔著眼睛,臉上閃過了幾分不悅,不過沒有表明。


    做了就是做了,沒有什麽不能承認的。


    「還有更過分的,你想知道嗎?」古蘭時耐人尋味的表情讓賀裕感到恐慌,「孤不讓你伺候那些軍痞子,沒說不讓你伺候孤。」


    接二連三的打擊讓賀裕有一剎那喪失了理智,聽到這話更是急火攻心,於是他終於沒忍住,甩了古蘭時一巴掌。


    「啪」的一聲,在寂靜的營帳中格外清晰。


    古蘭時被打得側過了臉,他剛開始沒反應,大概過了幾息功夫,忽然笑了一下,鼻腔中「哼」了一聲。


    賀裕癱坐在地上,後知後覺自己做了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


    「古蘭時,你……」


    「出去,」古蘭時的聲音像冰碴子,「滾出去,在門口跪著。」


    賀裕渾身一顫,沒有反駁,慢慢爬到了床邊,穿好了鞋,走了出去。


    大漠的夜晚冷得能把人凍死,他穿得單薄,最多堅持半個時辰就會暈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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