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門上隻有時常供抓握的把手是幹淨的,其他地方都被薄薄的黃土覆蓋著,在斜陽照射下有種隱隱發亮的螢光質感。


    他抓著衣領往上一抽,那件浸著汗漬的白色短袖就被脫了下來,隨手被主人扔到了黃泥砌成的炕上。


    昏暗的室內,點點光束透過窗戶縫隙照射在陳讓的上半身。


    隻見蒼白的肌膚上全是濺開的綠色汁液,深一團淺一團地黏附在均勻緊實的腹肌上。


    男人走進浴室,拿起毛巾浸入水中擺幹,不斷地擦拭著身上噁心的綠色黏著物。


    但,擦不掉,一直擦不掉。


    啪的一聲,毛巾再次被扔進了洗漱台裏。


    陳讓煩躁地走出浴室,環顧著老屋裏四周的環境,徑直走到炕邊躺了上去。


    泛著暖意的棉被包裹住光溜溜的上半身,布料與肌膚接觸的舒適感讓他一時有些怔愣,好像皮膚很久沒接觸這種感覺一樣。


    一想到徐文芳的送葬儀式,陳讓心裏就止不住地萌發出一股快意。


    那是一種什麽感覺呢,他有些癲狂地大笑出聲。


    是一種恨不得把肺笑穿的快意,用尖利的刺刀不斷來迴穿腸才能達到的極致快意。


    「死的好啊,真是好啊。」陳讓神經質般不斷用手指狠狠摳著腹部的綠色汁液,指甲縫裏全是掰碎的綠色狗尾巴草碎屑,就連指腹也被腹部的黏著物染上了一層深綠。


    就好像,就好像那些綠色汁液是從肚子裏麵淌出來的,一刻不停地生產,在肚子裏麵汩汩滾動恨不得時刻破體而出一樣。


    腹部被他摳破了,血紅的液珠從破損的傷口處緩緩溢出。


    男人拿起手,蒼白的手指上深綠與血紅交織纏綿。


    他輕笑出聲,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竟然還沒到肚子裏。」


    肚皮上破損處仍在流著血,漸漸地覆蓋了一部分渾濁的深綠。


    他攤開手,眼睛直愣愣盯著頭頂的電燈,白色的光暈映射到眼底,直至黑色的瞳孔將白色的光點吞沒。


    陳讓疲倦地閉上了眼。


    ——————————————————————


    周洋跟著人群慢慢向前走,白色的紙花飄飄揚揚的,像雪花一樣撒落在他身上。


    他嫌棄地抖落,心裏想著陳讓最近怎麽這麽不對勁,老給人一種陰惻惻的感覺,最近跟他都不太親近了。


    「唉」,雖說陳禮的事鬧得沸沸揚揚的,但這都過了一個多月了,也沒見勞什子局裏給個信。


    畢竟人兄妹倆沒爹沒媽的,就算不是親的也是從小一起攙扶著長大的,這感情還是相當深的。


    本以為陳讓出去這五六年,跟陳禮關係會淡一些,沒想到還是個重情重義的傢夥。


    「看著倒沒那麽有人情味。」想著那張冷淡的臉,周洋嘖嘖出聲。


    徐文芳的送葬隊伍晃悠悠地到達後山,一個巨大的土坑也隨之展現在眾人眼前。


    周洋本以為送葬的人下一步就會按照計劃將徐文芳入土為安,卻沒想到前方的儀仗隊伍裏驀然傳來陣陣驚唿聲。


    宛如風吹過草浪,人群一波一波簇擁著向後倒,肅穆安靜的氛圍瞬間被打破。


    不斷有人指著為棺槨挖出的巨大土坑大聲說著什麽,周洋站得太遠,一句話也聽不清。


    於是推推搡搡的,他借著身形優勢擠過其他人朝墓坑走了過去。


    離那兒越近,就越能看到顯眼的綠色。


    周洋眯了眯眼,終於走到近前,往下一看,「謔,這是什麽玩意?」


    隻見滿目的綠色充盈了土坑,黑黃的泥土層裏密密麻麻地長滿了野草。


    外圈的野草簇擁著裏圈,一層一層將眾多的狗尾巴草擁在中間。


    坑底甚至都看不到屬於泥土的黑黃色,狗尾巴草的根莖無孔不入地紮入土層,儼然將墓坑霸占成了獨屬於它的居室。


    而在這墓坑之外,卻仍是寸草未生的黑黃土地。


    山上的這片地方,大抵是被先人破壞了土質,周圍長草的地方一般都很少。


    「奇了怪了,」周洋感嘆道,「誰有這麽大仇,人都死了還要給人家的墓穴裏種草?」


    玩笑是這麽開的,但任誰都知道哪會有人幹這種吃力又不討好的事情,就算搞惡作劇也不是種這麽多草來噁心人吧?


    何況,為什麽非要在裏圍種尾巴草?


    徐家本就人丁稀薄,除了徐文芳以外,剩下來的幾個都是旁係的人,想必應該也是感情單薄,發生這種倒黴事也沒見他們多生氣。


    張家就更是慘澹了,根本沒來幾個人,一眼望過去全是看熱鬧的街坊鄰居。


    一群人還沒看夠樂子就被主家人遣散了,兩家人留在原地商量著換個日子重新挖坑下葬,這個晦氣的坑先讓幾個小年輕給它埋住。


    周洋在旁邊感嘆了會,覺得沒趣就離開後山走了迴去。


    這幾年黃土越發肆虐了,村裏家家戶戶這門扉上全是塵土,老家待不成,這事完了趕緊迴城裏去。


    周洋想著想著就走到了岔路口,腦子一蒙就往陳讓家裏去了。


    還沒走到人家門前,就見陳讓一個人站在門口的老槐樹下,光直射下來透過枝丫間隙鋪在陳讓的臉上。


    光影斑駁,陳讓蒼白的臉上毫無生機,像個活死人一樣僵硬地站在那。


    周洋心裏隱隱有點發寒,卻還是撓了撓手走過去,想跟陳讓打個招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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