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沒什麽,就是有點低血糖,已經給他補充過葡萄糖了。」


    楚君茹說:「marius出來過了嗎?」


    秦璨說:「還沒有,手術室裏麵一直沒消息。」


    「媽,你別太擔心,」蘇晨晝寬慰道,「沒消息也算好消息。」


    抹了下眼角,楚君茹看向沈珈葉的方向:「我過去和他談談。」


    聽到有腳步聲來到麵前,沈珈葉緩緩睜開眼,看到楚君茹在他旁邊坐下。


    他立刻坐直了身子:「伯母。」


    打量著他憔悴的臉色,楚君茹說:「覺得好些了嗎?」


    「我沒事,」沈珈葉慚愧地道,「伯母,對不起。」


    楚君茹說:「為什麽道歉?」


    沈珈葉低下了頭。


    等了一會兒也沒見他開口,楚君茹望向了不遠處的手術室大門。


    「你父親的事我都知道了。」


    「晨陽是我兒子,他的性格我很了解,要他在那種時候放下你去做手術,他一定不肯。」


    無論是語氣還是態度,楚君茹都沒有絲毫責怪沈珈葉的意思。可就是因為她太過包容了,沈珈葉才更覺得痛苦。


    剛才秦璨說蘇晨陽突然發病很可能是迴程遇到較強氣流所致。雖然是意外,但如果不是為了他,蘇晨陽就不會在這種時候還冒險坐飛機往返。


    肩膀微微發抖,他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懷裏抱著的外套像一捆救命稻草,胸口越是窒悶,他越想要抱得更緊一些。直到肩膀上多了一隻手,楚君茹溫和的聲音再度響起。


    「如果你想道歉,就等他醒來跟他說吧,現在他最需要的就是陪伴和支持。」


    到了晚上八點,手術室的門才打開了,幾人圍了上去,楚君茹焦慮地道:「怎麽樣了?」


    「情況不算好,」dr.marius摘掉口罩,麵色有些疲憊,「他的顱內壓降不下來,我跟gilbert商量了,還是安排他在香港這邊做腫瘤切除的手術。」


    「在香港做沒問題嗎?」蘇晨晝說。


    「以他目前的情況,還要出國做手術風險太大,之前我和gilber談過萬一無法過去手術的安排。你們放心,除了gilbert的團隊,聯合中心的兩位腦科權威醫生也會一起參與。」


    dr.marius一直負責著蘇晨陽的病情,就算放心不下,目前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楚君茹說:「那現在能去看看他嗎?」


    「還不行,他沒醒,手術安排在明天下午,這段時間最好不要打擾他。」


    蘇晨陽被送去了無菌病房,轉移的時候,眾人可以遠遠地看上一眼。


    病床上的他戴著氧氣罩,由於離得遠,無法看清他的臉,任憑楚君茹如何唿喚都沒有反應。楚君茹忍不住痛哭著,蘇晨晝安慰著她,眼角餘光瞥到了一旁的沈珈葉。


    比起楚君茹的失控,沈珈葉鎮定多了。他目不轉睛地望著蘇晨陽,移動病床被推過轉角,短短幾秒鍾的時間如同被定格了,就算再也看不見了都捨不得收迴視線。


    等楚君茹緩過來一些了,蘇晨晝便讓司機先送她迴去休息。她不想走,不過次日才開始手術,蘇晨晝勸她今晚好好休息,否則精力不夠,累倒了更沒辦法陪著蘇晨陽。


    待她離開後,蘇晨晝才走到另一個也需要休息的人麵前。


    「去吃點東西吧。」


    沈珈葉靠牆站著,他垂著頭,一動不動地看著懷裏的外套,在蘇晨晝問第二遍的時候才輕聲迴答:「我不餓。」


    「秦璨說你一天都沒吃過東西了,」蘇晨晝嚴肅地提醒道,「你是想先倒下來,反過來讓我哥擔心你嗎?」


    在醫院的餐廳找了個位置坐下,蘇晨晝去點菜,沈珈葉則給田鴛迴了電話。


    上午沈月揉把事情的原委都對田鴛說了,得知蘇晨陽明天就要動手術,田鴛說:「要不要我和月揉過去陪你?」


    「不用了,」沈珈葉靠著椅背,手放在一旁的外套上,「我在這裏就可以了。」


    「你一個人哪撐得住?」


    田鴛不放心,畢竟沈珈葉的父親剛去世,不過比起這個,更重要的是她看出來的另一個原因。


    原本田鴛不打算在電話裏問,但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也沒有必要再拖延下去了。


    「珈葉,你和晨陽不隻是朋友的關係那麽簡單,對嗎?」


    電話那頭的人並沒有迴答,田鴛繼續說道:「昨天去掃墓,我給晨陽一張兩百萬的支票,是你爸和南南的治療費。他還是不肯收,我問了原因,他說跟你不是那麽見外的關係,讓我不要客氣。」


    「珈葉,小姨現在說這些沒其他意思,隻是想告訴你,如果你覺得這麽做是幸福的,就不要輕易放棄,別像你爸媽那樣遺憾一輩子。」


    抓過身邊的外套,沈珈葉的眼眶迅速紅了。


    四月的香港已有二十多度,蘇晨陽的這件外套偏厚了。眼前浮現出那人比過去瘦了許多的背影,沈珈葉把手放進毛絨絨的口袋裏,卻摸到了一隻冰涼的小盒子。


    這是隻米白色的真皮首飾盒,初看有些眼熟,隨即他便想起看到過蘇晨陽從臥室床頭櫃裏拿出來,放進了褲兜裏。


    按住卡扣,首飾盒的蓋子彈開了,一枚寶藍色的耳釘出現在眼前。


    這枚耳釘他戴了十一年,早已熟悉到隻需一眼就能辨認出來,這就是蘇晨陽從他耳朵上摘走的那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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