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沒人會知道,要是韓遠案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他,即便他們要麵對的是深淵和血盆大口,韓熾也不會有半分怨言。於韓熾來說,奮不顧身的擋在韓遠案身前是他的追求之一。


    可惜韓遠案並不願意說,他隻好將自己的心思一藏再藏,所以也隻是幫他隱瞞身份,僅此而已。


    瞿小意顯而易見地慌亂起來,自亂陣腳的人在狡辯時總是很無力且可笑,一不下心便成了笑點。


    「哦,你說得對,你們還挺像。」瞿小意口不對心地搭話。


    韓熾和韓遠案的樣貌一點都不像,韓熾是精緻的美,是海麵下的水,微涼卻帶溫度;而韓遠案則是深不可測的海底,冰冷又危險——


    除了在韓熾麵前。


    「瞿女士是想谘詢什麽?」韓熾覺得牌打得差不多了,於是將話引到正事上來。


    瞿小意迴魂,說:「我想谘詢離婚的案子。」


    「離婚?」韓熾皺眉,強調了一遍。


    同覺得奇怪的還有韓遠案。


    這隻是過去了三年,不是三十年,為什麽一向感情甚好的二伯父一家會鬧到離婚的地步。即便這都是假象,那韓鳴會願意他們樹立的舉案齊眉的表象被打破嗎?


    不會,韓遠案多少了解韓鳴的為人。以往他不接觸家裏的事,所以極容易被韓鳴製造的假象給蒙蔽,可自從三年前開始,韓遠案便不再相信「眼見為實」。


    韓鳴為人是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


    韓遠案深有體會。


    「對,我想跟我丈夫離婚。」瞿小意點頭。


    韓熾暗中瞟了眼韓遠案,見他沒什麽神情變化,便又問:「方便問原因嗎?」


    「感情不合。」


    「……據我所知,」韓遠案先開了口,直視瞿小意,繼續說,「您跟您丈夫可是相濡以沫的感情,怎麽會走到如今的地步呢?」


    一邊說著,韓遠案還一邊嘆息一聲,仿佛對這段即將無疾而終的婚姻感到惋惜。


    「……你怎麽知道?」瞿小意倏地警覺起來,挺直腰背一動不動地注視著韓遠案。


    韓熾也看過去,他了解韓遠案,既然他能將這話給問出來,就必定一早就想好了對策。


    意料之中地,韓遠案隻是輕笑一聲,道:「昨天晚上有跟韓律了解過您的身份,照韓律的說法,您跟您丈夫在桓城是出了名的恩愛。」


    什麽都沒說的韓熾:「……」


    還以為是什麽很高大上的措辭,結果是現場借刀殺人。


    雖然心有不滿,但韓熾不會拆韓遠案的台,於是附和道:「嗯,因為林教授目前是我所顧問,所以需要了解一些最新的案件信息來指導實習生的工作。」


    兩人都一本正經的瞎編,要是林越在這兒,估計高低得慨嘆一聲:這倆人不愧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很敬業似的,韓熾又補充解釋道:「不過您放心,關於瞿女士的信息,我隻說了大眾所知曉的,畢竟私人信息您也還沒跟我說。」


    「抱歉,我剛從國外迴來,不太了解國內的精英人士。」韓遠案也順著韓熾的話說,「要是有冒犯到您的地方,還請見諒。」


    一人一句將話說死,將瞿小意堵了個徹底。


    韓遠案話裏的歉意十足,但也僅僅是話裏,他的表情依舊淡然,甚至冷凝。


    瞿小意根本無心去關注韓遠案的神情變化,隻是聽了韓遠案的解釋後便放下心來。


    他們說的沒錯,她跟韓鳴之間的感情稱得上是公眾消息了。


    瞿小意垂下眼睫,眼底閃過一絲落寞,很快便消失不見,過了幾秒才抬眼:「假象。」


    「我跟他感情並不好。性格不適,感情不合,追求不同。」她一下列舉了數個理由。


    韓遠案垂首,右手握著的筆敲打著左手食指指背,思忖著這裏邊的門道。


    除了「假象」這兩個字,瞿小意嘴裏的其他話,韓遠案都需斟酌之後再選擇是否相信。


    「好,需要指定代理律師嗎?」韓熾問。


    「您可以嗎?」


    瞿小意既然來了這裏,自然是最信任原持律師所的能力,其中當屬韓熾名聲最大,她即便不懂行,也知道選一個名聲最大,業務能力最強的人。


    韓熾頓了頓,接著搖頭,頗有些遺憾:「抱歉,婚姻法我不太了解,離婚案也不是我的擅長。」


    「不過我可以給您推薦我們所在這方麵成績最好的律師。」他補充。


    雖然不是韓熾,但對於這個決定,瞿小意勉強能接受。


    「好。」她點頭答應,小口抿了下跟前的茶杯,留下一圈不太明顯的口紅印,她從包裏翻了張卡片遞到韓熾跟前,說,「這是我的名片,您安排了聯繫我,越快越好!」


    「嗯。」


    事情談妥後瞿小意便離開了律所,一刻都不做停留。


    人走後,韓熾鬆懈下來才覺得身心俱疲,頸椎處也有些酸痛,不知道是不是這個的原因,酸痛也帶起一陣天旋地轉。


    韓熾耐不住,手抵額角撐在桌上,閉目合嘴調整淩亂的唿吸。


    原本正陷入沉思的韓遠案瞬間捕捉到了韓熾的不對勁,猛地起身兩步跨到他身邊,忽覺韓熾臉上在不斷地滲出冷汗。


    「韓熾?怎麽了?」韓遠案將他扶起來,這人卻想蔫了的花兒似的順著他的力道倒在他懷裏,胸脯欺起伏急促,唿吸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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