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昧開始偷偷揪手指。


    霍拓深抬手輕點屏幕,翻到方案的第一頁,漆黑瞳孔裏是工作時專注認真的光芒,


    「第一,數據不夠詳細全麵。」


    「第二,風險評估不精準。」


    「第三,方案個人意識過強,實施起來效率會很低。」


    「第四……」


    寧昧都記不清這人說了幾條。


    隻知道這人最後冷冷淡淡的說了句:「綜上所述,這個方案依舊不夠用心。」


    寧昧忍不住小聲反駁:「我已經很用心了。」


    他這句話隻是在嘴裏囫圇著滾一遍,本來以為那位不近人情的老闆不會聽到。


    沒想到那個人的耳朵竟靈敏至此,垂眼瞥向他,薄唇間又吐出四個字:


    「我沒看到。」


    寧昧撇嘴。


    學習會就此結束。


    二組組長估計也沒想到這位霍總會如此煞風景,很不好意思的來跟他道歉。


    寧昧知道這並不是二組組長的錯。


    他了解二組組長這個人。


    組織這次學習會,估計是看他平時不愛說話,以為他自卑,就想著借這個機會給他鼓勁。


    下班的時候,寧昧還恰巧遇到那位霍總。


    他當時正在等電梯,


    男人拎著文件,長腿邁出。像是正在處理什麽事情,眉眼間籠著淡淡浮躁,但在看見他的時候,又舒開眉,鳳眼裏閃現出星點笑意。


    寧昧居然在這位上司的微表情裏看到一絲討誇獎的意圖。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最近做直播做瘋了。又想起這人剛才在會議上不留情麵批評他的模樣,寧昧麵無表情收迴視線,先一步邁進電梯。


    並在男人跟來之前,眼疾手快的按上關閉電梯門的按鈕。


    被拒之門外的霍拓深:……


    也沒心情再聽音孔裏的生意人扯皮,霍拓深掛斷電話,從社交軟體裏找到自己前兩天剛加上的小員工微信,點開對話框。


    恰好隔壁電梯到了,


    他走進去,抬頭,


    從電梯門鏡麵的設計裏看到自己一雙委屈泛紅的眼眶。


    寧昧還沒走出電梯,忽然收到一條來自自家榜一大哥的新訊息。


    [二哥:心情不好?]


    他驚訝的睜大眼。


    敲字迴覆:


    [寧昧:二哥你怎麽知道!]


    [寧昧:就是前兩天經常請教你的那個方案,今天被我老闆從頭到尾批了一遍。他批評我,我也能接受,但他還說我不夠用心。我明明已經很用心了!]


    寧昧發出這些的時候沒有想太多,他隻是隨口抱怨兩句,畢竟這方案是他熬好幾個夜辛辛苦苦做出來的。


    原本也不打算讓這位二哥安慰他或哄他。


    寧昧大致複述了一下那個人的原話。


    [二哥:聽起來隻是客觀評價。而且,有建議就能讓方案變得更完美。你不應該氣他的。]


    寧昧:……


    人在氣頭上時是聽不進道理的。況且寧昧現在需要的也不是道理,他原本隻是隱約有忿忿的委屈,在這句話後突然沒來由的竄起來,想發脾氣。


    霍拓深發現小員工很久沒迴消息,


    試探發送:


    [二哥:寶寶?]


    半分鍾後。


    [寧昧:你這麽替我老闆說話。]


    [寧昧:去找我老闆做你家寶寶吧。/微笑]


    第12章 哄人


    晚八點。


    宋明昆結束工作迴來,拎著排隊好久買到的日料,從玄關到島台一路吐槽:「霍拓深,你真不愧是老闆,忙的連消息都不迴?我讓你幫忙帶份日料都不行。」


    他剛把食物放進冰箱,


    轉身,看向陽台邊沙發上的男人,見對方沉默孤獨的坐著,指節間攥著明顯被淚濕透的褶皺紙巾。


    ……


    這是剛哭過?


    而且看起來,哭得還挺猛。


    宋明昆雖然知道這人遇到可愛事物就易哭的性子,但其實這些年來,霍拓深幾乎很少再接觸貓貓狗狗等可愛小動物,故而哭的次數也非常少,一隻手完全數的過來。


    更沒有見他把眼睛哭腫過。


    宋明昆拎著兩罐啤酒靠近,好奇詢問:「這是發生什麽事了?小美人又不要你了?」


    男人更加攥緊手裏的紙巾。


    他抿緊薄唇,醞釀了片刻的情緒和語言,緩緩講清事情的來去脈。


    宋明昆沉默聽著。


    聽完以後給出兩個字的評價:


    「活該。」


    霍拓深用一雙紅透的鳳眸不解看他,「為什麽?」


    宋明昆撬開啤酒易拉罐的蓋子,開始講課:「霍總,我理解你精益求精的工作態度,也尊重你視工作為生命的人生宗旨。但你得知道,世界上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你得換位思考。」


    「如果是你,你做完方案,可能最需要的是評價和建議,別人的批評不僅不會讓你受挫,還會讓你收穫良多。但對於小美人來說,他辛辛苦苦,花費那麽多時間和精力做完的優秀方案,可不是讓你用來點評的。他應該也沒那麽想做一套真正完美的方案。」


    宋明昆將啤酒遞給麵前這位好友,


    「人家現在更需要的是鼓勵,畢竟這是第一次,被批成垃圾,他心裏肯定難受。」


    霍拓深皺著眉接過啤酒,在思考他的這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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