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男子一襲黑衣,身姿挺秀,烏黑長發披肩,肌膚晶瑩白皙,麵部輪廓棱角分明,宛如斧鑿刀刻般,英俊之極。


    尤其是那一對眼眸,若萬古長夜,給人一種靜謐、曠遠、淡然的味道。


    他並無多少驚世氣勢,平平淡淡,簡簡單單,渾身上下充盈著一股大道至簡的韻味。


    陳汐記得對方,印象還很深刻,那是在琳琅寶市中,陳汐在一個攤位上看中了一塊金瀾神石,但後來卻是轉手賣給了這黑衣男子。


    陳汐卻未曾想到,此時竟會在這漫漫星空中再次碰到對方。


    並且看其模樣,似頗為有些狼狽,似在躲避著什麽。


    “道友認得我?”


    黑衣男子敏銳注意到陳汐神色的變化,不禁微微一怔,一對眸子裏驟然泛起一片奇異的暗黑色漣漪,若一片永夜在其中映現。


    旋即,他目光驟然一亮,大笑道:“哈哈,原來是你!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當年與道友匆匆一別,誰曾想竟會在此刻謀麵,這世上之事還真是奇妙,妙不可言。”


    陳汐心中一凜,他可是改容易貌過,更以禁道秘紋的力量遮蔽了渾身氣息,誰曾想,對方竟是一眼就窺破了他的真容!


    這在以前,可從未曾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顯然,對方必然掌握著某種無上秘法,足以窺破一切偽裝!


    “的確很巧。”


    陳汐很快恢複冷靜,淡然點了點頭,旋即他忽然道:“你如今正在被人追殺?”


    黑衣男子頓時斂去臉上笑容,苦惱歎息道:“談不上追殺,隻是一個瘋婆娘在苦苦癡纏我罷了,打也打不走,罵也罵不走,簡直是陰魂不散,著實讓人頭疼。”


    陳汐怔了怔,倒是沒相當對方竟會說出這樣一個理由了。


    黑衣男子卻似找到了傾訴對象,朝陳汐大發牢騷:“道友你說,所謂男歡女愛,不就是講一個你情我願麽,可那瘋婆娘倒好,把其長輩許下的婚約奉為金科玉律,一直糾纏著要和我成親,可是我這輩子根本就不打算成親啊,偏偏她聽也不聽,一味要履行婚約,簡直……簡直就是個不可理喻的瘋子!”


    陳汐頓時愕然,又是婚約,不過看情形,眼前這家夥似乎已被逼的開始逃婚了……


    “甚至,為了和我成親,這女人居然一路追到我家了,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模樣,簡直氣死我了。”


    越說,黑衣男子越是惱火,聲音中盡是無奈。


    “然後……”


    陳汐忍不住道。


    “然後我就隻能逃了,沒辦法,連我家人都很讚同這瘋婆娘的做法,若再不逃,非生米做出熟飯不可。”


    黑衣男子聳肩,一副鬱悶無比的樣子。


    說到這,他忽然眉毛一挑,似察覺到什麽,臉色頓時變差,咬牙道:“該死,這瘋婆娘又追上來了!道友,你可得幫幫我,待會若那婆娘追來,你就當做什麽事情也不知道便好,等逃過了此劫,咱們再一起好好聊聊。”


    他語速極快,動作更是不慢,說話時身影一閃,整個人竟是化為一縷縷宛如夜色般的光澤,倏然憑空消失不見。


    這一刹那,就連陳汐都竟是無法感知到對方的存在,就好像他整個人在世上的蹤跡、氣息全部被抹除,憑空蒸發了一般。


    這等潛行匿蹤的法門,可著實稱得上是驚人了!


    但幸好,僅僅一瞬,陳汐的禁道秘紋就捕捉到,在身體一側的空當位置,正有一絲及其難以察覺的晦澀波動,顯然就是拿黑衣男子了。


    這讓陳汐暗鬆一口氣,若是這家夥想要對自己不利的話,起碼不至於被這種潛行匿蹤的法門打一個措手不及了。


    忽然一陣清冽若冰,淡幽似麝的香味若有若無地飄蕩在空氣中,沁人靈魂。


    陳汐頓時心中一凜。


    也就在此時,一道清冷低沉的聲音從寶船外傳達而來——


    “這位道友,可曾見過一名黑衣男子從此經過?”


    伴隨聲音,一道綽約修長的身影踏步寶船上,徑直來到了船艙中,自始至終根本就未曾經過陳汐的同意,便不請自來。


    這讓陳汐不禁又皺了皺眉,抬眼望去,卻見那女子帶著一種飄逸的氣息,白色裙帶飄舞,像是要超脫而去,沒入九天之上。


    她容顏極為清麗、絕美,青絲如瀑,櫻唇紅潤,眉眼如畫般空靈明淨,不染一絲世間煙火,那種蓋代風姿,絕世風華,有一種驚豔無比的震撼力。


    連陳汐都不得不承認,這女人很美,有一種獨特而超然的氣質,令人甚至生不出一絲褻瀆之心。


    但很快,陳汐就眯了眯眼睛,注意到這女人舉手投足所流露出的氣息,竟是深不可測,晦澀強大之極!


    陳汐敢確定,對方修為名為臻至帝君境,而她能夠擁有這般強大氣息,想來也是一位了不得的絕豔人物。


    其實無論是之前那黑衣男子,還是眼前這擁有絕代風華的女子,皆都擁有著蓋世之姿,曠世罕見,陳汐以往所見的祖神境強者和他們一比,完全就不是一個層次的存在。


    經過短暫的沉默後,陳汐忽然一笑,道:“姑娘,不請自來可有些不禮貌。”


    “這是補償。”


    那白衣女子清麗無匹的容顏上波瀾不驚,素手一揮,就拋給陳汐一個儲物袋。


    陳汐怔了怔,拿起儲物袋一看,其內竟裝著十萬塊神晶,這可絕對一筆不小的財富了,起碼可以購買一件中階六品後天神寶!


    而這僅僅隻是為一個“不請自來”所做的補償,就愈發顯得這女人底蘊不凡了。


    但陳汐清楚,這女人之所以如此做,倒並非真的是財大氣粗,而是懶得和自己爭辯和道歉罷了。


    如此一想,他不禁又笑了,指著一側虛空,然後認真說道:“我很不歡迎不請自來的客人,所以趁現在,你帶著你的未婚夫趕緊走,走的越遠越好。”


    此話一出,那白衣女子不禁微微一怔,旋即清眸中就泛起一抹冷厲亮澤,白皙如玉的素手抬起。


    嗡~


    一縷縷燦然金色電弧交織,耀眼奪目,流溢在她的掌指間,倏然朝陳汐所指的位置狠狠按去。


    這一擊看似輕描淡寫,但卻有一種絕代無敵之姿,所造成的威勢令陳汐眼眸也不禁一眯。


    嗖~


    不過,就在那白衣女子出手之前,一道虛無若夜色般的影子倏然憑空浮現,搶在之前一閃衝出了船艙。


    “陳汐,一些破神晶就把你收買了,你可讓本公子太失望了!”


    寶船外傳來那黑衣男子略帶氣急敗壞的聲音。


    這家夥居然認得自己?


    陳汐心中一凜,旋即便笑道:“不好意思,你在被人追婚,而我則在被追人殺,以免波及到你們,我也隻能如此做了。”


    “你……被人追殺?”


    黑衣男子似有些驚詫。


    “夜辰,都到了這等時候,你還有心思理會別人的事情?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還能躲到什麽時候!”


    不等陳汐迴答,那白衣女子便已身影一閃,猶如一抹驚虹似的,衝出寶船外。


    “雪晴歌!你這個瘋婆娘簡直就是個死心眼,這世上哪有你這樣逼婚的!可惡,實在是可惡!”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若是個男人,就跟我迴去!”


    “笑話!本公子是不是男人還用你說了算?”


    “在我看來,在你逃避這一場婚契的那一刻,就已配不上男人這兩個字。”


    “你你你……”


    激烈的爭執聲在星空中響起,且伴隨著震耳欲聾的戰鬥聲,場麵顯得很混亂。


    當陳汐走出寶船時,就看見這一男一女正自在星空中追逐戰鬥,儼然一副生死仇敵般的模樣,看得陳汐都一陣咂舌。


    “怪不得,原來這家夥就是夜辰……”


    陳汐若有所思,夜辰,當年位列封神之榜靈神境排名第一的蓋世天驕,帝域夜氏後裔,儼然如同帝域年輕一代第一人!


    早些年在琳琅寶市時,陳汐就聽聞,這夜辰和另一位絕代人物雨九嶽在一天之中齊齊晉級,一舉跨入祖神之境,在晉級時甚至引起了宏大無比的天地異象,一時之間成為整個上古神域津津樂道的話題。


    隻是陳汐萬沒想到,這個夜辰就是自己眼前這個正在逃婚的黑衣男子,心中不禁有些荒謬的感覺。


    至於那個名叫雪晴歌的女子,他卻是並未曾聽聞過,但是看她能夠把夜辰追婚追到這般狼狽不堪的地步,顯然也是一位極為了不得的存在。


    “啊啊啊,受不了了!”


    驀地,正在遠處星空中戰鬥的夜辰發出一聲悲憤無比的大叫,旋即猛地一閃身,就朝遠處逃遁而去。


    “陳汐,用不了多久,由‘帝域五極’發起的論道大比就將拉開帷幕,你這卑鄙的家夥可千萬別不參加!一定要記住,本公子可是很早之前就想和你一戰了,希望你別讓本公子失望!”


    聲音遠遠傳達而至,讓陳汐不禁一怔,由帝域五極發起的論道大比?


    “你居然還有心思惦念這些事情,著實可惡!你若不履行婚契,就別妄想這一切了!”


    雪晴歌冰冷的聲音傳來,而她的人早已追著遠遠遁去的夜辰消失在茫茫星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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