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後。


    小寶論道歸來,帶迴了一罐龍血。


    經過陳汐問詢,才終於明白,小寶的論道和東伯文、老白皆不相同,乃是戰鬥。


    對手便是自己!


    當它抵達青銅棺上時,心神便陷入一種神秘的空間,那一處空間中有著和小寶一模一樣的對手,那就是它的“本我相”。


    對陳汐他們而言,時間才僅僅隻過去了一炷香,可對和“本我相”戰鬥的小寶而言,卻宛如過去了無垠歲月那般漫長。


    因為這一場戰鬥太過慘烈,小寶要戰勝自己的“本我”,就如同要擊敗另一個自己一般。


    它的一舉一動,甚至每一個念頭都會在戰鬥中映現在“對手”身上,令得他越是想要擊敗對手,就越是無法辦到。


    直至後來,才最終在戰鬥中明悟出“無我”之妙諦,最終戰勝了“對手”,也就是戰勝了自己的“本我”。


    經此一戰,陳汐明顯感覺到,小寶的心境修為到了一種磨礪和升華,這對它以後的修行絕對有著莫大益處。


    小寶迴來沒多久,葉琰也相繼返迴,並且同樣帶迴了一股龍源,算得上是論道成功了。


    按照葉琰所言,她自始至終都未曾發出一語,僅僅隻是盤膝坐在那,宛如做了一場夢,夢醒了,這一場論道便結束了。


    至於究竟做了什麽夢,連她自己都再也想不起來,顯得古怪神秘之極。


    但毋庸置疑,這一切都是那“祖龍道主”的手段,既然他將那一股龍源交給葉琰,便證明葉琰已經獲得了他的認可。


    至此,東伯文獲得了一縷龍魂,老白獲得了一枚龍心,小寶獲得了一罐龍血,葉琰獲得了一股龍源。


    這一場無上機緣似乎已經被徹底瓜分,再和陳汐沒有一點關係。


    但陳汐並不如此認為,因為在他眼中,他所需要的機緣,和這些皆都不同。


    ……


    ……


    沒有遲疑,陳汐最後一個來到了那青銅棺上。


    甫一抵達,他就感受到了這一座青銅棺的不同,立足其上,宛如立足在一片混沌中,放眼望去,到處都是濛濛神韻,縷縷道光,顯得神秘之極。


    甚至,陳汐恍惚之間都有一種迴歸大道本源的奇異感覺。


    那一道由祖龍道主意誌烙印所化的身影便盤膝坐在那裏,而這一刻,陳汐也終於看清楚了對方的麵容。


    他麵容清臒,須發呈現出灰白之色,一對眸子幽邃得宛如通往九淵深處的門戶,似能夠把人的靈魂都吞沒!


    單單從外表來看,根本就看不出這是一位誕生於混沌中的先天祖龍,反而像一位活了不知多少歲月的睿智老人,曆經世事,一切奧秘似都無法逃開他的法眼。


    在陳汐打量“祖龍道主”的時候,後者也在打量他,一對幽邃無比的眸子裏盡是流溢的慧光。


    許久,“祖龍道主”才開口道:“命格竟如此之莫測,真是個有趣的小家夥。”


    頓了頓,他忽然歎息道:“你走吧,你的道途隻能自己走,而本座所留之機緣也已悉數送出,再無任何東西可傳授給你。”


    聞言,陳汐神色平靜,似並不意外,反而盤膝坐了下來,看著“祖龍道主”,說道:“前輩大概已看出我的來曆了,實不相瞞,此次我前來倒是不奢求獲得什麽機緣。”


    “哦。”


    “祖龍道主”唇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那你想要從本座這裏獲得什麽?”


    “我隻想知道,當初前輩是如何隕落的。”


    陳汐坦然道,“所有人都在尋覓成功,但我清楚,一位道主失敗的經曆或許更值得重視。”


    此話一出,那位“祖龍道主”頓時收斂神色,眸子裏神輝蒸騰,閃爍著懾人無比的光澤。


    他靜靜凝視陳汐許久,忽然大笑起來,聲音中透著一抹悲愴,更有著一抹難以言喻的情緒,似感慨,又似是傷感,顯得複雜之極。


    “沒想到,你一個祖神後期的小家夥,竟開始籌謀道主之路了,若是換做其他人,本座定會嗤之以鼻,斥一句好高騖遠,但你……顯然不同。”


    半響後,“祖龍道主”緩緩開口,“因為你乃是河圖悟道者,能夠考慮到這一步,也在情理之中。”


    陳汐笑了笑,靜靜看著對方,也不否認。


    “本座還記得,河圖第五任悟道者乃是‘九幽之主’孤長生,七任悟道者乃是莽古之主玄,第八任悟道者乃是神衍山之主伏羲,你……大概便是河圖第九任悟道者吧?”


    “祖龍道主”饒有興趣道,他雖隻是一縷意誌烙印,但竟似擁有無上智慧,言談舉止,竟似和活人無異。


    這讓陳汐終於有些動容,因為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在玄之前的第五任河圖悟道者,竟是“九幽之主”孤長生!


    這個名字,他可是從未聽聞過。


    “不錯。”


    半響後,陳汐點了點頭。


    “怪不得,像你這等人物,若是第一個前來論道,說不定本座會毫不猶豫把一切機緣都贈予你,可惜,偏偏造化弄人。”


    “祖龍道主”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不過這也正常,擁有了河圖傳承,自看不上本座所留之遺物,更何況,本座終究是天道之下的一個失敗者,失敗之人的東西,對你而言自談不上有多寶貴了。”


    這一番措辭反倒是讓陳汐有些怔然,半響後才苦笑道:“前輩可有些妄自菲薄了,之所以最後一個前來,隻因為晚輩和他們所求皆都不同罷了,絕無任何怠慢輕視之心。”


    “祖龍道主”大笑出聲,道:“好一個所求不同!這世間多的是求成之輩,唯獨你卻要求一個敗字,單憑這一點,本座便會如你所願!”


    說到這,他忽然話鋒一轉,神色莊肅看著陳汐,道:“小家夥,在這之前,本座想問你一句,修行至今,你對這天道如何看?”


    陳汐一怔,這是在問自己對天道的認知嗎?


    一時之間,陳汐陷入沉默,許久才說道:“抱歉,我無法言述。”


    “祖龍道主”似有些失望。


    不過,就在他正要開口時,便聽陳汐說道:“但在我看來,若有朝一日,天道阻我道途,那便是我之敵人,隻要不死,終究要將其擊敗,成就我之道途!”


    這一番話簡直若是被其他修道者聽到,非斥責一句其心可誅不可!簡直是大逆不道!


    那可是天道,最是無上而莫測!


    這世間誰人敢妄言視天道為敵,欲將其擊敗?


    以自己之道途淩駕於天道之上,更是顯得狂妄無比,對任何修道者而言,若敢如此胡言,甚至都必將遭受天譴!


    此時當聽到陳汐之語,“祖龍道主”同樣罕見變得沉默起來,神色變幻不定,再無法保持平靜。


    許久他才猛地仰天大笑起來,聲音中透著一抹近似瘋狂的味道。


    “沒想到,沒想到本座修行無垠歲月,一身修為更是早早踏足道主之境,可直至臨死,也未曾想通此事,如今卻被你一個小家夥早早就想明白了,怪不得本座會遭劫而無力掙脫,怪不得啊……”


    陳汐見此,眼眸不禁眯了眯,隱約猜測到一些什麽。


    之前他所言,乃是他內心真實想法,並未遮掩什麽,不過擱在尋常他是絕對不會說出來的,若那樣的話,非被視作喪心病狂的瘋子不可。


    但很顯然,正是因為這一番話,似引起了“祖龍道主”的共鳴。


    “今朝能夠得悟此點,終究是可以解脫,再無遺憾了……”


    “祖龍道主”霍然起身,眸光灼灼,一頭灰白長發飛舞,渾身都散發出一股釋然、超脫的味道。


    “小家夥,以你如今的修為,是斷無法窺伺到本座隕落的真正原因的,但這並不重要,隻要你秉持心中所執,終有一日,你或許真可以辦到本座無法達到的那一步。”


    說話時,“祖龍道主”袖袍一揮,轟隆一聲,腳下的那一具青銅棺驟然發出一聲驚天轟震。


    下一瞬,整個橫亙在星穹中的青銅棺驟然泛起熾盛無比的神輝,在短短一瞬間,就縮小了無數倍,最終竟是化為了一塊青銅玉簡似的東西,落入到了“祖龍道主”手中。


    “你要的東西,便藏於其中,等你臻至道主之境時,便可以將其打開,獲得你所想要的東西。”


    “祖龍道主”微微一笑,將這一枚宛如玉簡似的青銅棺材隔空遞給了陳汐。


    “多謝前輩恩賜。”


    陳汐連忙接過,拱手行禮。


    “去吧,彌留之際,能夠得見你這樣有趣的一個小家夥,本座足可以含笑九泉了。”


    “祖龍道主”仰天長笑不已。


    伴隨聲音,他整個身影竟是化為一縷縷光雨,徐徐飄散起來,很快便消失不見。


    “前輩保重。”


    陳汐再次拱手,他清楚從此以後,這世間已再尋覓不到一絲“祖龍道主”的蹤跡了……


    這裏的動靜,也是驚動了老白、小寶、葉琰等人,皆都把目光齊齊望來,麵露震驚之色,不清楚為何會發生這等變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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